如果今天就是垚善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，那她此刻只想做一件事。
最后看看杨戬的脸。
顶着饕餮挥爪带起的劲风，她抬起头来，发丝凌乱吹鼓起来。
只见杨戬绷紧脸，嘴唇紧抿，仿佛灵魂出窍般，有另一个神型从他身体里幻形而出。
肉眼可见的膨胀变大，最后长成一个比饕餮还要大十倍不止的形体，垚善抬头看，头往后仰到快90度，嘴长得比鸡蛋都大——
一个青面獠牙、朱红头发，手持同比例的三尖两刃刀的巨人映入帘里。
杨哮瞠目结舌：“法天象地！”
他已经许久没看过主人施展这般术法了，召唤法天象地是个极其耗费精力与神力的术法，非生死关头不用。
杨戬低头，几十米的巨人也同步低头。
杨戬控制力度，生怕轻柔推开说：“你在旁边等我。”
垚善像个木头一样，杨戬推她一下她动一下，她待在旁边也不敢乱动怕捣乱。
杨戬见垚善退到安全线后面，提起三尖两刃刀冲饕餮跑去。
世上所有生物都本能地惧怕比自己体型还大的生物，饕餮也不例外，他没料到杨戬还有这一手，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他一爪子拍在那青面獠牙的法相挥起的武器上，勉强扛住，他转头对黑衣人发出怒喊：“你还愣着干什么，快来帮忙啊！”
黑衣人纹丝未动，杨哮却坐不住，想要立刻过去帮主人忙，刚走一步就被眼前的利剑拦住。
黑衣人冷冰冰的话从帽兜里传出：“我能帮你拦住这条狗不去凑热闹就不错了，别想让我帮你更多。”
态度突然的转变让饕餮摸不着头脑，可生死关头同伴的突然转变更让人恼火，怒骂了几声他是臭小子，只能自己扛。
这法相持续施力，饕餮根本不是对手，被压得变回了人形，双臂交叉扛着压下来的刀戟，力道实在太大，他不由得半跪在地上，使出吃奶的力也扛不住。
巨大的法相面无表情，尖刃直接砍进饕餮肩膀的血肉里，他顿时泄了力气。
杨戬与法相动作同步，他把刀戟变无，用手捏饕餮后颈的皮肉，像拎猫一样捏起，另一手变出乾坤袋，袋口的系绳自动解开，强大的吸力吸着饕餮。
杨戬一松手，饕餮瞬间被吸进乾坤袋中，系带自动系紧，鼓鼓的袋肚部分不安分的动了十几下，杨戬皱眉拍了拍警告里面的凶兽老实点，这才安静下来。
做完这一切，天大的法相快速缩回杨戬的身体，他也因为耗力太多，一时无法支撑自己，跪跌在地。
“主人！”杨哮脱口而出，拔腿就跑过来。
杨哮刚迈出第一步，旁边的黑衣人就往后退一步隐匿进来时的暗处，再也不见。他发现了，但主人要紧，没去追他。
可走到半路，杨哮看着垚善焦急紧张地扶着杨戬，杨戬虚弱地冲她一笑，让她别担心，杨哮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。
杨哮心里小狗呜咽一声，乖乖地在原地等他们，做一只听话的狗还要能看懂眼色。
垚善是真的担心杨戬，她快要哭出来了，杨戬大部分力道靠跪在地上的一个膝盖支撑，都不舍得压着垚善。
垚善哭兮兮的，抽噎着鼻子拿手去擦杨戬脸上的污垢与血渍，又抬起他的两条胳膊，心疼地看他胳膊上的伤。
杨戬避了避垚善在他脸上的触碰，因为在受伤的情况下强行召唤出法天象地，已经是超负荷运作，这直接体现在他脸上，他的眼角、鼻子和嘴角都在淌血。
杨戬轻声说：“别看，太丑了。”
垚善气得一巴掌打在他肩上，不小心碰到他伤口，伤口透过布料浸出血，她又懊悔：“很疼吧，我不知道你这里也有伤口……”
越说越伤心：“这下好了，浑身都是伤口，”今天没穿外套，只是一件短袖，没得用袖子擦了，她只能徒手去擦他侧脸，结果越擦脸越花。
杨戬听她哭泣的声音，心软得一塌糊涂，可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丑陋狼狈的一面，仍然不想转头，是她一双白嫩双手捧在他双颊，强行让他转过头来。
她气得够呛，声音都扬起：“杨昭惠！我之前就跟你解释过，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，不是你的皮囊，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呢？”
杨戬不避讳和垚善对视了，直直望进她眼里，满是真诚与坦然。
这回他没再想起敖灵，再把垚善与敖灵作对比了。
十几秒的对视后，杨戬叹口气，无奈又好笑，主要是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这个样：
“七窍流血的样子不好看，我怕你做噩梦，你平时看个鬼片整晚睡觉都不敢关灯，刚刚饕餮吞了我，浑身都是他的口水味，我也怕熏到你。”
垚善挂着泪痕的脸也不哭了，鼻头还嗅了嗅，还真有股口水粘液的臭味，她皱起五官嫌弃：“这饕餮几千年没刷过牙了，真的很臭！”
刘辙已经被送达医院，陈苑乔打来电话给垚善反馈一下情况，让她跟杨戬不要担心。
杨戬让垚善帮他带话：等他明天一早去医院看刘辙，现在他这个样子，形象糟糕透了，还一股口水臭味，就不过去了。
在离开树林的路上，杨戬拖着伤，垚善怕他没力气搀扶着，杨哮一个人跟在后头，无精打采的。
垚善打算跟杨戬秋后算账，她忍了又忍，还是决定直接问：“杨昭惠，你到底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