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戬半信半疑,回头看一眼垚善和楚芙,“跟好别走散了。”
她们身后是和顺跟杨哮,他放心一点,跟哪吒一同在前面开路。
杨戬手一挥,前方雾气散去一些,能看清眼前了。
就是一片普通的荒地,也不见庄彩华幻境里的桥廊楼宇,四处不均匀生长着高高的大树。
哪吒凑过去,掌心摸在一棵树上,抬头看,茂密的树冠在白雾中若隐若现,“这里是人住的地方,我记得没有种树。”
“哪吒……你负了我,杀了我全家!我要你血债血偿!”
一道虚无缥缈的女声嘶吼着钻入哪吒耳里,如怨如诉,歇斯底里,分外熟悉。
哪吒突然变了脸,头往两边看,只有弥漫着浓淡不均匀的白雾,根本没人。
杨挥手在他眼前:“你怎么了?”
哪吒摇头,“可能是幻听。”
说完,他猛然意识到什么,转身看后面,和顺、楚芙和垚善的眼神都开始呆滞迷幻,唯有杨哮保有一丝清明。
哪吒赶忙一掌拍在杨哮背上,痛感把他彻底唤醒,惊醒过后,他后背起了一层薄汗。
再是拍醒和顺,和顺也很轻易走出来,他是警察,意志力顽强,本就在跟幻觉做对抗。
知道是假的,再有哪吒这个外力的协助,他一下子就转醒,头猛摇几下,灵台彻底清净。
杨戬走到垚善跟前,轻拍她的侧脸叫唤:“垚善,醒醒!”
没有动静,再拍两下也没反应。
他只好转而去叫醒楚芙,和顺见到也凑过去女朋友身边。
楚芙神思迷蒙,嘴里喃喃叫着:“奶奶……别走……”
她是想奶奶了,在她老人家走后的万千分秒里,她只要手头有事就还好,事情会分散主义,一旦人清闲下来,就遭不住了。
她委屈巴巴,眼里落下泪,扁着嘴:“奶奶怎么不要我了……”
奶奶还是那个慈爱的模样,她笑眯眯摸了孙女的头:“我们家楚芙真棒,靠自己撑起了楚家,还把千年前的债还了。”
楚芙不明所以,追问:“什么债?”
奶奶不再说话,只笑着摇摇头,“奶奶在身边保佑你。”
奶奶的身形突然模糊掉帧,像游戏里Npc退场那样,一下子就消失了。
“楚芙,醒醒!”
是和顺的声音,她陡然睁大了眼,眸光重新聚拢,变得有神起来。
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
杨戬转头看这雾气弥漫的四周,“我们恐怕是又陷入幻境了,跟庄彩华的不同,这里能直接唤起我们内心里最软弱的地方。”
哪吒不语,这次的幻境显而易见比女鬼的更有杀伤力,他已经不复刚才的张扬活力了。
杨哮凑到过来,侧面护着垚善,“主人,这……”他看一眼还沉浸在幻境里毫无知觉的垚善。
脑子里有温软女声出现,呵笑一声:“你就是个赝品,怎么和我比?我才是杨戬的正宫夫人!”
是敖灵!
垚善意识到,是敖灵在说话。
“我跟他有数千年的羁绊,我陪了他这么久,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,你们才认识多久?”
垚善在心里不停地摇头,“不是的……”
“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,我不用抢他就会乖乖回到我身边,把你抛弃,你就是个垃圾……”敖灵发出桀桀笑声,极具穿透力。
快被这样恼人的声音逼疯,垚善突然爆发大喊一声:“不是的!”
她眨了眨眼,额头有汗滴落。
杨戬抬手要帮她擦拭,被她一把拂开,手在额上胡乱抹一把。
她看一眼杨戬,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心神不宁,什么也没说。
楚芙缓了过来,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歇会儿,跟杨戬说:“不用担心,我来照顾她。”
杨戬只觉得心中有异,可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。
再看垚善的脸,她阖上眼皮,显然是拒绝交谈的态度,他也不强迫扭头看向前方。
这回轮到杨戬听到声音了:“不愧是玉帝的亲外甥,心智比寻常人坚强。”
是个男人在捏嗓说话,音调偏高略尖,带了点阴柔。
杨戬眼神凛冽起来:“你是谁?”
那人不答,继续说:“你也是从人修成的神仙,也保有了人的劣根性,始乱终弃,喜新厌旧,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。”
“你忘了敖灵了吗?她还在寒潭里苦苦等待,你却找了个小姑娘谈恋爱,狼心狗肺啊!”
听到敖灵的声音,杨戬心里一紧。
这人到底是谁,怎么会清楚他的事?
同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分别攻击着他们六个人内心深处最在意、最薄弱的地方。
长发男人隐在暗处,轻笑一番,那畜生说的话,还真是有用,只要捏住了软肋,还怕不够拿捏么?
只不过,他看了一眼杨戬和哪吒,相比这两员天庭猛将,他觉得杨戬身边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灵魂更香。
他没见过敖灵什么样,但这女孩子有她的八分像就足够美得惊心动魄,可见敖灵是有多艳光动人。
在幻听的影响下,他们逐渐散开,杨戬只是分神看了别处一眼,周围的人就都不见了。
他喊了几声,“垚善……哮天犬……哪吒!”
哪吒转头一看,白茫茫一片,根本没人。
他失了耐心,腾空飞起,左边火尖枪在手,右手掌心燃起三昧真火,烈焰火光照亮了视野,驱散了雾气。
可光亮映照范围有限,短距离没问题,远一点的地方就没用了。
他暴躁起来,一个又一个扔着火团在前方,这三昧真火是实体,扔进虚幻的白雾中后,立马被雾气吞噬。
哪吒忿忿一句:“可恶,孬种,躲在暗处算什么!”
楚芙很害怕,她喊了一声和顺,男朋友已经不见,赶忙搂紧靠在她肩上的垚善。
一个回头,却看到垚善白嫩的脸变成黑褐色的木头,眼睛和唇鼻还在,但立马扭曲变形,直勾勾地上翻盯着她。
“啊——”
楚芙尖叫大喊,甩了肩膀上的木头人,扭头就跑。
垚善耳边再次响起敖灵的声音,“你就是个残次品!”
娇滴滴的声音拉长,尾音上翘:“爹不疼,娘不爱,最好的朋友最看重的不是你,爱人爱的是别人……”
字字句句,都戳在垚善内心深处隐藏的痛点上。
“你骗人!”
“哈哈哈,”娇柔的声音轻狂一笑,风情魅惑:“只有被抛弃的命,你就是个没有爱的可怜虫……”
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,嘴唇哆嗦。
一瞬间,手臂、脖子上迅速竖立起鳞次栉比的鳞片,连脸上都翻起了红色的鳞甲。
垚善心中纠起无边恐惧,羞愤恼怒,眼泪都被激了出来:“你住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