魁梧汉子见他俯首折腰,一片肝胆赤诚,言行也不似作伪,便长叹一声,温和说道:“起来吧,能将我妻女从奸敌手中救出,终究还是你的功劳。”
赵将军一听,抱拳行礼道:“末将分内之事。”
说这话时,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恶毒的笑意,不过他强自将这抹笑意压制掩饰着,旁人实在难以觉察到任何异样。
此时,门帘晃动,一名传令兵走了进来,禀告道:“主帅,马都尉求见。”
魁梧汉子一挥手,示意请他进帐。
赵将军说道:“那卑职是否该先行退下?”
魁梧汉子道:“无妨,就站那儿吧。”
不一会儿,马都尉便来到营帐,看见厅中心站着赵将军,微微一怔,便即上前几步,却不敢与他靠的太近,而是在其身后相距数步,抱拳一礼,单膝跪地,说道:
“禀主帅,人员分配完毕,正在进行操练,相信不日便可上阵杀敌。”
魁梧汉子从主座的椅子上缓缓起身,问道:“那位击杀数十名敌军之人叫什么名字?可有做过详细调查?”
问这话时,他已走到厅心,与马赵二人相距不过数步,但他身形魁梧高大,马都尉站直身子,也只到他肩膀处,显得清瘦矮小。
马都尉回道:“此事已经在查,不过尚无结果,只知道此人名叫“余生”,之前还是个傻子,但我看他行事作风与常人无异,只是……”
他话说到一半,却迟迟不再往下说。
魁梧汉子不耐烦问道:“难不成此人真有问题?”
他神情变得有些惊慌。
赵将军突然说道:“只是此人说话极其怪异,甚至我觉得他有些深藏不露,短时间内实在无法看清楚。”
魁梧汉子眉头紧锁,说道:“暂且不管,让他在底层混着,如果是敌方探子,接触不到军机要密,迟早会放弃的,倘若不是,也可为我方出力。”
马赵二人同时点头,都认可他说的话。
…………
营帐之中的谈话,余生等人自是一无所知,更不清楚自己被当做筹码拿来交易,甚至还险些丧命。
他们此刻正在校场弯弓搭箭,练习打靶,
俗话说,一寸长一寸强,这个时代能在战场快人一步取人性命的,也就只有弓箭了,可毕竟落后上千年,弯弓的张力也不太理想,用起来极为生硬。
拉弓费劲不说,射程还短,除非借助地形优势才有杀伤力,若是平地争锋,很容易被盾牌格挡。
余生虽然拳脚功夫了得,但论到射箭,他可是一天也没接触过。
他曾经都是用枪支,谁会用如此落后的冷兵器,所以练习了不大会儿,他就往边上一坐,思索该如何改进这些弓箭。
教习射箭的士兵见他偷懒,阴沉着脸走了过来,怒道:“你他娘嘞想吃苦……?”
“啊!”
校场一旁的空地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。
半日时间净听这些人破口大骂,余生早就憋了一肚子气,正等着有人送上门来找不快,倘若来的是大主帅或者别的更厉害之人,那便算了。
毕竟当下身份低微,忍一时风平浪静,他日再来寻晦气也不迟。
如果来的是其他角色,哪怕是少尉,“嘿嘿嘿”那就得好好招呼招呼!
他早就在心中盘算好应对之策,正等着人撞上枪口。
这位发怒的士兵便成了今日的倒霉蛋,未骂出口的脏话变成了惨叫声,破骂之声还未说完,便被余生一拳击在小腹,紧接着一个过肩摔,狠狠的砸在了地面。
骂人的士兵蜷缩在地上,痛苦的呻吟着,这一拳用了五成力道,虽不及伤人性命,但此人肯定要在床上躺半月了。
余生早就看他不顺眼,总是倚老卖老,对新人指爹骂娘,说尽各种拖家带口的难听言语,好不容易逮着机会,定然是要教训一番。
此举引来众多围观者,马都尉不在场,范辞便成为了此间最具话语权之人,自然是要站出来说几句的,除此之外,有个别老兵还为躺地上之人打抱不平,怂恿群众煽风点火,指责余生。
刘大明毋庸置疑,肯定是站在余生这边,更加让人意外的是,胡生光等人也拥护起了余生,一众人似乎是受尽了打骂,同样选择站在他这边,场间一时形成了新兵与老兵的对立之势。
老兵人数较少,口角之争落了下风,便将话锋转向范辞,让他给出合理的交代。
一众老兵都期待的望着这位新上任的少尉,希望他能拿出威势,惩戒余生。
可范辞心里很是苦闷,实在骑虎难下,那日见余生展露过上乘功夫,对他一直心存畏惧,此时让他惩戒余生,岂不等同于自讨苦吃?一时竟变得茫然无措,尴尬的杵在原地,不觉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柔弱仁儒的青年。
众人正喋喋不休之时,赵将军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,吩咐几人将受伤的士兵抬下去,他用冷冽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一遍余生,说道:“第二次。”
也不知他此言何意,只是从此次的目光中,看出了一丝恶毒之意,配上那下沉的嘴角,整张脸看上去冰寒无比。
……
晚间,余生躺在草席上,苦苦思索弓箭的改进方式,这时代的弓箭比较单一,呈弯月状,拉弓费劲且射程有限。
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成吉思汗时期的复合弓箭,弓背是向后弯曲,与这时代的恰巧相反,相比起来,射程威力则大的多,但需要更大的力气才可拉动,倘若在两端加上轮滑,可以达到先重后轻的省力效果,除此之外,威力射程还可再次得到提升。
这时代材料稀缺,枪支弹药做不出来,但是做一把简单的弓箭还是游刃有余的,如此想着,便沉沉睡去。
……
刘大明因为晋升头兵,被分配到单人营帐之中,此刻他睡在一顶只可容纳三四人的营帐内,双目圆睁望着蓬顶,神色黯然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而距他营帐不远处,另一顶相同大小的营帐,依然亮着烛光,里面住着一位山羊胡须的中年汉子,正是马都尉。
深夜无眠的人都是两种极端的状态。
孤独与欢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