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走到一处断崖前，霍思言忽然停下，指尖在半空一划。
丝丝灰焰魂丝逸散开来，缠绕在空无一物的崖壁上。
“小心，有阵。”
随着她轻声开口，雪面骤然塌陷，显出一道被幻术掩盖的狭窄石阶。
石阶向下延伸，直入黑暗深处。
沈芝看了一眼，冷冷一笑。
“看来那个叫杜山的没骗我们，他们果然在雪岭中筑有秘境。”
谢知安点头，长剑一横当胸。
“我先下去，你们跟紧。”
三人依次踏入石阶。
风声立刻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嗡鸣，像无数魂声在耳畔絮语。
霍思言脚步轻缓，眉心紧锁。
“我猜的没错的话，这是“魂渊回音”，只有在大规模祭炼魂阵的核心地带才会出现。”
沈芝道：“说明我们已经靠近他们真正的根基了。”
石阶蜿蜒数百步，终于抵达一片幽暗洞窟。
洞窟四壁镶嵌着不知名的黑石，散发出冷幽的光。
最中央，是一座残破的石台，上面赫然留着一枚裂开的魂牌，牌上烙印的纹理与赤玄子昔年所用几乎一模一样。
谢知安目光一寒。
“魂派……早就复苏了。”
霍思言上前，指尖轻触魂牌，顿时一股冰冷之意顺着经脉涌入心口。
她神色微变，立刻收回手。
“这是他们的试探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沈芝问。
霍思言抬眼，目光深沉。
“这枚魂牌本该是阵眼，但被故意留在这里，若有人触碰，魂力便会被他们远程感知，换言之，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洞窟骤然震颤，四面黑石齐齐亮起，汇成一道巨大的魂纹阵。
冷风怒卷，黑雾汹涌而出。
其中，一道人影缓缓走出。
那人身披灰色长袍，脸上戴着半覆铁面，声线低沉。
“果然有人敢踏进来。”
沈芝冷声道：“新魂派的人？”
铁面人淡淡笑了。
“你们可以称我为，魇鸦。”
霍思言心头一震。
这个名字，她在杜山临死前的断言里听过，魇霜只是外围，而魇鸦，才是真正受命驻守魂渊的核心之一。
“既然知道我们是谁，为何还现身？”
她盯着对方，不卑不亢。
魇鸦缓缓伸手，掌心黑雾翻卷，幻化成无数低首跪伏的魂傀虚影。
“因为你们的到来，本就是试炼的一部分，能否活下去，不在于我如何出手，而在于你们是否有资格，踏入魂渊殿。”
谢知安长剑倏然出鞘，寒光映照黑雾。
“那就试试。”
魇鸦却没有立即攻击，只是盯着霍思言，声音骤然低沉。
“霍思言，你可知，你父亲当年，也曾站在过魂渊殿的石阶之上。”
这一句话，宛如惊雷，震得洞窟嗡鸣。
霍思言瞳孔骤缩，呼吸一滞。
谢知安与沈芝齐齐转头看她，眼神满是震惊。
而魇鸦的笑声，在黑雾中愈发渗人。
“所以，你以为自己是敌人？不……你天生便属于这里。”
洞窟内黑雾翻涌，冷气逼人。魇鸦立于魂纹阵中央，半覆铁面下的双眸如深渊般幽冷，似乎能洞穿人心。
霍思言胸口一紧，却强自压下心绪。
她目光锋锐，声音沉稳。
“你妄言挑衅，不过是想扰我心神，若真有证据，拿出来便是。”
魇鸦低低一笑，语调却像刀锋般划过空气。
“证据？在这片雪岭之下，处处皆是你们所谓的证据，若无你父之手，当年魂渊殿岂能立成？若无他之力，赤玄子怎会被逼退？你以为你是在为昭国效力，实际上，你走的每一步，都在补完他留下的残局。”
谢知安眉头一拧，杀意涌起，长剑倏地横在身前。
“休得胡言！她父亲何许人，你一个藏头露尾之辈，也敢妄议！”
沈芝却没有动，她冷静地盯着魇鸦，轻声道：“他说得太笃定了，不像是纯粹的挑衅。”
霍思言指尖魂丝悄然浮动，灰焰在掌心闪烁。
她没有辩驳，也没有追问，只是缓缓吐出一句话。
“既然如此，你们新魂派将我引来，到底是要我承袭，还是要我殉葬？”
魇鸦眼中幽光骤盛，他抬起双手，四周魂纹立刻如潮涌般点亮，幻化出数十具魂傀虚影。
它们面目模糊，却步伐整齐，呼吸如一，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魂线操控着。
“承袭与殉葬，本就只在一念之间。”
魇鸦冷冷吐字。
“若你能胜我，魂渊殿会为你敞开、若你死于此地，你的魂，将补全我未竟的傀阵。”
话音未落，魂傀已齐齐扑来！
谢知安一声低喝，长剑化作惊雷，一剑斩断前列三傀。
火花迸溅，魂气四散，他却被反震得手臂微麻。
“这些傀儡……比之前的更强！”
沈芝身形一闪，赤鞭挥舞，将数枚暗器弹入傀影关节。
爆裂声起，傀影踉跄，却没有彻底倒下，反而像被激怒的野兽般扑得更猛。
“它们不惧伤，只认魂令！”
她冷声道。
霍思言眉心微蹙，魂丝骤然张开，灰焰化作锋刃，缠上扑来的傀影。
只听“嗤嗤”声响，数具傀儡的魂线被切断，当场溃散为一团魂雾。
然而下一瞬，那些魂雾竟重新凝聚，被魇鸦吸回掌心，转瞬又化作新的傀影。
谢知安咬牙，冷汗顺着额角滑落。
“杀不尽！他在以阵养傀！”
魇鸦面色不变，声音却愈发森冷。
“昭廷所谓的忠勇，不过是一次次徒劳，你们杀得了傀，却杀不死“意志”，魂派存亡，不在一人一地，而在千魂万念。”
霍思言深吸一口气，眼神骤冷。
“那就先断了你这意志！”
她双手齐结，魂丝瞬间凝为灰焰长鞭，猛地一甩，将魇鸦身前的魂阵狠狠抽裂！
阵纹震颤，黑石崩落，洞窟轰然一声巨响。
魇鸦身形一晃，铁面裂出一道缝隙。他冷哼一声，反手祭出一枚魂珠，黑雾爆开，直接笼罩三人！
谢知安猛然拔剑，雷光破雾，暂时护住身周一丈之地。
霍思言魂丝外放，将沈芝一并护住。
可黑雾却并未散去，反而越来越浓。
沈芝捂住口鼻，神色一变。
“这是……摄魂雾！若久处其中，魂识会被剥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