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知安立即跟上,手持玄夜长剑,警惕四周。
而沈芝则在门外施设灵阵,防止司定卷土重来,夷烛则毫不客气地跟进墓门,脚步轻盈,眼中光芒闪烁。
“这地方……不像是普通的帝陵墓心,更像是某种阵眼。”
夷烛半蹲身,手指抚过地砖上的魂纹,微一皱眉。
“魂纹残断。”
他指着一道裂痕。
“此地曾遭外力冲击,不久前才被修补过。”
“是谁修补的?”
霍思言问。
“不是魂术师。”
夷烛嗓音低沉。
“不像。”
几人继续前行,眼前豁然开朗。
墓心中央,矗立着一块高三丈的石碑,碑上裂痕纵横,却仍可见其通体刻着密密麻麻的古篆文,仿佛封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秘密。
而石碑之后,是一口极深的魂井,黑暗仿佛无底。
“这里……”
沈芝轻声道。
“我见过。”
众人回头。
“古魂术旧籍里有记载,“祭井”是魂门祭炼镇魂器之所,极其危险,一旦祭器之魂失控,便会反噬所有操控者。”
“你是说,镇魂戟……曾在这里祭炼?”
“不。”
沈芝摇头。
“若按太后之言,它在更古老的时期便已现世,这里可能只是……藏魂之处。”
“藏魂?”
谢知安低声重复,眉头皱紧。
“你们不觉得奇怪吗?”
夷烛忽然出声。
“我们连镇魂戟的真身都未曾见,凭什么说它会选择霍思言?”
沈芝顿了顿,反问道:“你不是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了吗?”
“我站在哪一边无关紧要。”
夷烛目光幽深。
“重要的是,你们准备好了吗?真正的“它”,可比这些碎片、魂纹,危险百倍。”
霍思言没有作声。
她缓缓靠近那口魂井,心头涌出一种极其熟悉又陌生的悸动。
像是有什么东西,在等待她伸出手。
但她未曾动。
就在此时,石碑后方忽有微响。
几人警惕回身,只见一块墓砖忽然缓缓抬起。
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中探出,瘦小干瘪,手持一盏微光昏黄的兽骨灯。
“你们,不该来。”
那是个约莫八九岁的男童,面色苍白,瞳仁泛着青灰,像是病了许久,但神情却极为冷漠。
谢知安上前一步。
“你是谁?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我守墓。”
他语气平静。
“我家族世代守着这口井,你们若动它,皆死。”
“你在威胁我们?”
夷烛眯起眼,已暗中摸上袖中骨刀。
“我在陈述。”
男童的眼神没有半点稚气,像是一个见惯生死的老人,淡漠看着他们。
“你们的命,不值一滴魂井的血。”
霍思言却忽然开口。
“你知道镇魂戟?”
男童顿了顿,目光微变。
“你手中残片,是它碎落的第三节尾钩,若非你有它,你们根本走不到这里。”
众人皆是一惊。
这孩子……竟认得残片的来历?
霍思言眸光一凛。
“你是谁?”
男童没有回答,只是伸手指向魂井之下。
“你想要镇魂戟,便需去那里,但我劝你,别动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你若动它,便会唤醒它的另一面。”
“另一面?”
“它并非只是兵器。”
男童盯着霍思言,语气忽然沉重。
“它封印的,是古国的亡灵与咒诅,一旦失控,它将不再是你可掌控的戟,而是吞魂噬念的“灾”。”
“古国?”
沈芝瞬间反应过来。
“你是说,镇魂戟与古国覆灭有关?”
“古国曾用它镇万鬼于九渊,终究未能守住最后的魂关。”
男童轻声道。
“你若解封它,镇鬼者便要成为鬼中之王。”
四人俱是沉默。
霍思言轻声开口。
“我若不解封,会发生什么?”
“太后会逼你,魂派会操你,你不主动,终将被动。”
男童直视她。
“你不是来选的,你是来背负的。”
一时间,墓心沉寂,唯有魂井下深渊回荡微弱的低鸣。
像是某种存在,在隐忍等待,蠢蠢欲动。
而霍思言站在魂井前,残片于掌,炽热如焚。
那呼唤她的,不止是力量,更是宿命的深渊。
墓心寂静,只有魂井深处的低鸣声,如梦魇般持续回响。
霍思言缓缓抬起手,残片依旧灼热如火,仿佛与这处魂井心念相连。
那男童依旧立于石碑之后,身影单薄,却如古魂镇守,无惧风寒。
“你究竟是谁?”
谢知安终于开口,嗓音低沉警惕。
“我名一字燧。”
男童答得极快。
“为古国“幽黎”之后。”
“幽黎……”
沈芝眼中微光闪动,翻手取出一本残旧册子,迅速翻看数页后抬眸。
“是魂门旧典中提到过的远古部族,据传因“封魂术”太盛,引发天地反噬,灭于千年前的黑雪之夜。”
“是。”
燧望着她。
“但我们没灭,我们只是藏了起来。”
他说这句话时,语气不悲不怒,只是平淡得像在陈述一则久远的天气。
霍思言目光微凝。
“你在等人。”
“我等的不是你们。”
燧低声道。
“是它。”
他指向霍思言掌中的残片。
“镇魂戟断裂之时,遗落五段主魂,三为镇器之本,二为封咒之钥,如今你手中持的是尾钩残魂……它的躁动说明,它要醒了。”
“那它为何选我?”
“不是它选你,是你招了它。”
燧顿了顿,目光骤然深沉。
“镇魂戟曾选过一个人,与它心意相通,可那人后来死了。”
霍思言心头一震。
“她也是你的祖先。”
燧语出惊人,却不曾解释,只是转身走向魂井边缘,衣袍微扬,骨灯随步而晃,照亮一道通往魂井更深处的阶梯。
“你们若想找到真正的镇魂戟,就必须走这条路。”
“魂井通向哪里?”
“幽黎之骨。”
众人皆是一愣。
燧轻声开口。
“在这座墓的最深处,是我族被灭那夜,被封印的十三位魂主,他们未死,却被压在这井底,以镇魂之戟为封,日日以魂血祭咒,换来幽黎残族的苟活。”
“所以你们守着这里?”
“不是守,是赎。”
燧静静望着霍思言。
“我活着的意义,就是告诉镇魂戟的下一任主,若你敢举戟而起,就必须明白它的代价。”
沈芝呼吸一滞。
“什么代价?”
“你将不再是人。”
众人皆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