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年后，初秋。
初三刚开学一周，校园里的梧桐树叶子开始泛黄，风一吹，便有几片打着旋儿落下。李枫抱着刚收齐的数学作业本，从走廊上匆匆走过。作为初三（3）班的数学课代表，他每天都要往返于教室和办公室之间，早已习惯了这条路的风景。
可今天，他却在路过初三（106）班教室门口时，猛地停住了脚步。
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，落在靠窗第三排的座位上。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写着什么，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侧，衬得脖颈白皙修长。她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的蓝白校服，可那微微蹙眉的神情、握笔的姿势，甚至是桌上那支浅蓝色的笔袋——都和李枫记忆中的那个人分毫不差。
余洁。
李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呼吸瞬间停滞。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下，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个身影上，仿佛只要一眨眼，她就会消失不见。
两年了。
自从初一那年余洁和周子谦转学后，李枫再也没有见过她。他试过去县一中找她，可门口的保安根本不让他进去；他试过给她发消息，可她的旧号码早已停机；他甚至试过在放学路上等她，可周子谦家的车总是直接开进校园，他连她的影子都抓不到。
而现在，她就坐在那里，真实得几乎让他怀疑这是幻觉。
“喂，李枫，发什么呆？”身后有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他才猛地回神，发现手里的作业本已经被他捏得皱皱巴巴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移开视线，可脚步却像是生了根，怎么也迈不开。
就在这时，教室里的余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抬起头，目光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视线。
那一瞬间，李枫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，像是盛着细碎的星光，可眼神却陌生了许多。两年前的她，眼里总是带着笑意，偶尔生气时会瞪圆了眼睛，像只炸毛的小猫；而现在的她，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，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。
她看到他了吗？她认出他了吗？
李枫的喉咙发紧，几乎要喊出她的名字。可下一秒，余洁的眼神微微一动，随即低下头，继续写着作业，仿佛他只是走廊上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。
她不认识他了？还是……装作不认识？
李枫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，闷痛得几乎窒息。他僵硬地转过身，强迫自己迈开脚步，可脑子里却乱成一团。
她为什么会回来？周子谦呢？她不是转去县一中了吗？
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涌，可没有一个有答案。直到走进办公室，把作业本交给数学老师，李枫的思绪才稍稍回笼。
“李枫，你脸色不太好，是不是不舒服？”数学老师关切地问。
“没事，可能有点低血糖。”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，转身离开办公室，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又朝106班的方向走去。
这一次，他站在走廊的拐角处，远远地望着教室里的余洁。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，周围有同学在说笑，可她始终低着头，像是与整个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墙。
李枫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放学后，校门口。
李枫靠在围墙边，目光紧盯着校门。他等了很久，直到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开，才看到余洁独自一人走出来。她背着书包，步伐很轻，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。
没有周子谦，没有周家的车，只有她一个人。
李枫的心跳加速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快步跟了上去。
余洁走得很慢，偶尔会停下来看看路边的梧桐树，像是在回忆什么。李枫跟在她身后，保持着一段距离，既怕被她发现，又怕跟丢。直到她拐进一条熟悉的小路——那是他们初中时经常一起走的近道。
李枫终于忍不住了。
“余洁！”他喊了一声，声音有些发颤。
前方的身影猛地僵住，缓缓转过身来。
阳光下，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她看着他，眼神复杂，嘴唇微微动了动，却什么都没说。
“你……还记得我吗？”李枫走近几步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余洁沉默了很久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李枫。”她叫出他的名字，声音很轻，像是怕惊醒了什么。
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，李枫的眼眶瞬间发热。两年了，他以为她早就忘了他，可她还记得。
“你为什么回来了？”他问，“周子谦呢？”
余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随即低下头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。
“他...，我也不知道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我转学回来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余洁抿了抿唇，没有回答。
李枫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：“这两年，你过得好吗？”
余洁的睫毛轻轻颤了颤，依旧沉默。
风从两人之间穿过，卷起几片落叶。李枫看着她低垂的眉眼，突然发现，她的气质变了很多。曾经的余洁活泼爱笑，眼里总是闪着光；而现在的她，安静得像一潭深水，看不出情绪。
“你……变了很多。”他低声说。
余洁终于抬起头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人都是会变的，李枫。”她说。
这句话像一把钝刀，缓慢地刺进李枫的心脏。他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，想问她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，想问她这两年经历了什么……可话到嘴边，却一句也问不出来。
最终，他只是轻声说：“你回来就好。”
余洁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，但很快又归于平静。
“我该回家了。”她低声说，转身要走。
“等等！”李枫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，却在触碰的瞬间感受到她明显的僵硬。他立刻松开手，像是被烫到一样。
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他有些慌乱。
余洁摇了摇头，勉强笑了笑：“没关系。”
“我们……还能像以前一样吗？”李枫问，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。
余洁看着他，眼神复杂。许久，她轻声说：
“李枫，有些事，回不去了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离开，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单薄。
李枫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，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，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为什么她回来了，却像是换了一个人？
周子谦对她做了什么？
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，可他知道，现在的余洁不会给他答案。
但他不会放弃。
既然她回来了，他就一定要弄清楚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