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辰黑着脸在医疗部当苦力，吭哧吭哧地搬着死沉的补给箱时，整个“方舟”的顶棚，突然被一道撕裂耳膜的警报声贯穿！
“警告！西区边界检测到未知高能反应！”
“警告！西区边界检测到未知高能反应！”
尖锐的电子音在每一条通道里疯狂回荡。
指挥中心，陈嘉禾猛地从座位上站起，面前巨大的虚拟屏幕上，一个血红色的光点正在西区边缘疯狂闪烁，像一颗跳动的心脏。
“能量强度报上来！”
“爆了！指挥官！读数已经爆了！超出现有标准三百倍！还在往上涨！”技术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几乎是吼出来的，“这……这他妈根本不是异变体！”
陈嘉禾的指节捏得发白。
“调监控！”
“是！”
画面瞬间切换。
西区边缘，那片早已被遗弃的城市废墟里。
一个裹着黑色长袍的高挑身影，正一步一步，不紧不慢地走在碎石瓦砾上。
她的脚步很轻，可每落下一步，脚下的地面便会瞬间凝结出一层灰白的冰霜。森然的寒气肉眼可见地向四周疯狂扩散，连高空中的监控镜头都开始出现雪花和扭曲。
镜头拉近。
那张脸，让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半张脸，是人类的模样，精致得不像真人，宛若神造。
而另外半张脸，则完全被狰狞的黑色晶体覆盖，晶体的缝隙里，跳动着妖异的猩红光芒。
“我操……那是什么鬼东西？！”雷岩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陈嘉禾没有回答。
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半人半鬼的身影，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，毫无征兆地从脑海深处蹿了出来。
她猛地转身：“牧辰在哪儿？”
“医疗部！我马上联系他！”
“不用了。”
一个懒洋洋，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，从指挥中心敞开的大门处飘了进来。
牧辰单手插兜，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框上，目光越过一屋子手忙脚乱的人，精准地落在了主屏幕上那个诡异的身影上。
他扯了扯嘴角。
“听这动静，是又给老子找了什么要命的差事？”
牧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，作战服上还沾着刚才搬箱子蹭上的灰。
“我看到了。”
他站定在屏幕前，盯着那个黑袍身影，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，一点点凝固，消失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他一字一顿。
“她……是冲我来的。”
“冲你来的？”
陈嘉禾侧过头，那双紫色的瞳孔里满是探究。
牧辰没有解释，只是死死盯着屏幕。
那种感觉很怪。
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，一头连着他，另一头连着屏幕上那个怪物，正一下一下地拽着他的神经，让他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愈演愈烈。
“你认识她？”陈嘉禾追问。
“不认识。”
牧辰顿了顿，又补了一句。
“但她认识我。”
这话听着没头没尾，可陈嘉禾却没再问下去。
她猛地转身，声音清冽果决。
“全体一级戒备！西区所有居民，立刻转移至内环避难所！所有战斗部队，准备迎敌！”
“是！”
指挥中心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，一道道指令发出，整个“方舟”的防御系统在短短三分钟内，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。
雷岩凑到牧辰身边，压着嗓子：“兄弟，那玩意儿……到底什么来头？”
牧辰没吭声，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新的棒棒糖，“咔嚓”一声咬碎，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，却半点也压不住心底那股子往上冒的寒气。
“我现在就去。”
他吐掉嘴里的塑料棍，转身就朝门外走。
“等等。”
陈嘉禾叫住了他。
牧辰回头，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那套贴身的黑色作战服，腰间挂着配枪，整个人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刃。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牧辰想都没想，一口回绝。
“你是指挥官，”他瞥了她一眼，“你的战场在这里，不是废墟里。”
“那你一个人去送死？”陈嘉禾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，声音里压着火。
牧辰忽然笑了，那笑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嘲弄和自负。
他往前一步，几乎贴到她面前，压低了声音，热气喷在她的耳廓。
“陈大指挥官，我们的约定还没到期呢。”
“你这么着急……陪我一起死？”
陈嘉禾没退，反而迎着他的视线，那双紫色的瞳孔里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。
“对。”
一个字，斩钉截铁。
牧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又化开，只是这次带了点无奈。
“她要找的是我，你去了只会添乱。”
这话不客气，甚至有点伤人。
陈嘉禾却没生气，只是定定地看着他，似乎要从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，看出点什么真东西来。
几秒后，她问：“你确定？”
“确定。”
牧辰耸了耸肩，懒得再废话，转身就走。
快到门口时，他脚步一顿，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。
“放心，我死不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整个人“嘭”地一下，化作一团翻滚的黑烟，瞬间被门外的风卷走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指挥中心里，雷岩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小心翼翼地凑到陈嘉禾身边。
“指挥官，真……真不派人支援？”
“不用。”
陈嘉禾收回视线，重新看向主屏幕上那个静立不动的黑袍身影。
“他说得对，那东西是冲他来的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笃定。
“而且……他比我们想象的，要强得多。”
***
西区边缘，废墟。
空气中，一缕黑烟凭空扭曲、凝聚，转眼间化为牧辰的身形，他双脚轻巧地落在一片空旷广场的中央，连一丝灰尘都没带起。
他抬起头，看向前方。
那个黑袍身影就站在那里，距离他不到五十米。
近距离下，这个“东西”带来的压迫感，比通过屏幕看到的要恐怖百倍。
身高接近一米八，身材纤细，黑色的长袍下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，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和赤裸的双脚。
她的脚掌每一次接触地面，脚下灰白的冰霜便会肉眼可见地炸开一圈，疯狂向四周蔓延。
风吹起了她的兜帽。
那张脸，一半是神明亲手雕琢的艺术品，精致到不似凡人。
另一半，则被狰狞的黑色晶体彻底侵蚀，晶体的缝隙中，猩红的光芒如呼吸般忽明忽暗，透着一股令人骨头发寒的邪性。
“终于……见到你了。”
她开口了，声音清冷空灵，却又带着一股诡异的、熟稔的亲昵。
牧辰“呸”的一声，把嘴里已经嚼成碎末的棒棒糖吐在地上。
“你谁啊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