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奥尔良的夜晚，潮湿而闷热。
阿基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电话。他将手机扔在床上，冲了个澡，试图用冷水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。
第二天一早，球队飞往了下一个客场目的地——迈阿密。
飞机上，小徐凑了过来，递给阿基一杯咖啡，压低了声音问道：“喂，想了一晚上了，有答案了吗？萨克拉门托那帮家伙，可还等着你回话呢。”
阿基接过咖啡，抿了一口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。
“答案要是有那么好找，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结了。”他靠在舷窗上，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。
“嘿，我说你小子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？”小徐一屁股坐在他对面，换上了一副损友的腔调，
“这可不像你啊。当初交易哈登的时候，你眼睛都没眨一下。怎么到了pJ这儿，就跟个怀春少女似的，瞻前顾后了？”
“那能一样吗？”阿基白了他一眼，“当初交易哈登，我们是空手套白狼，是用未来的资产去赌现在。”
“现在交易pJ，我们是在用现在的心脏，去换一个可能更强壮，但也可能不兼容的肺。”
“说人话。”小徐撇了撇嘴。
“说人话就是，pJ是我们这支球队防守体系和更衣室文化的基石。动他，等于动了根基。”阿基叹了口气，
“巴恩斯确实是个好球员，各项数据都比pJ漂亮，也能让我们的进攻空间变得更好。”
“但篮球比赛，不是玩2K，不是把能力值高的球员堆在一起就能赢的。”
“有些东西，是数据体现不出来的。比如昨天晚上，pJ用身体造了锡安一个进攻犯规，那个回合，比我们进三个三分都涨士气。”
“这种精神属性，巴恩斯能带来吗？我不知道。”
小徐难得地没有反驳，他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，说：“我懂你的意思了。你是怕换了人，球队的‘魂’就散了。”
“差不多是这个意思。”阿基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还纠结个屁啊。”小徐一拍大腿，“直接拒了不就完了？咱又不缺冠军，犯得着为了升级那一点点的实力，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吗？”
“再说了，你真把pJ交易了，Kd和哈登他们会怎么想？人心散了，队伍可就不好带了。”
“道理是这个道理。”阿基苦笑了一下，“但作为一个总经理，我的职责，是让球队变得更强。”
“国王队的报价，从理性的角度看，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”
“如果我因为个人情感而放弃了这个机会，导致我们未来在季后赛中因为锋线身高不足而输掉关键比赛，那我就是球队的罪人。”
“这就是总经理这个位置的操蛋之处。”阿基靠回头枕上，闭上了眼睛，“你永远要在冷血的计算和温暖的人情之间，走钢丝。”
飞机降落在迈阿密。南海岸的阳光和煦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息。
但对于布鲁克林篮网队来说，这里却是一片充满荆棘的战场。
迈阿密热火，永远是东部最难啃的骨头之一。
无论他们的阵容如何变化，埃里克·斯波尔斯特拉和吉米·巴特勒赋予这支球队的铁血气质，从未改变。
1月9日，Ftx球馆。
比赛的过程，也正如预料般激烈。
热火队用他们标志性的联防和无休止的身体对抗，将比赛拖入了泥潭。
每一次得分，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体力消耗。
比赛进行到第三节末段，场上比分依旧胶着，88:85，篮网队仅仅领先3分。
意外，就在此时发生。
杜兰特在一次高位持球策应时，吉米·巴特勒突然从侧翼杀出，试图抢断。
两人的身体发生了碰撞，巴特勒在失去平衡后，身体向后倒去，不偏不倚地压在了杜兰特伸出的右腿膝盖上。
“噢——不！”
tNt的解说员肯尼·史密斯发出了惊呼。
整个球馆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杜兰特痛苦地倒在地上，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右膝。
篮网队的队医和教练组第一时间冲进了场内，将他团团围住。
阿基在贵宾包厢里，心猛地沉了下去。
他的脑海里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可怕的念头：mcL（内侧副韧带）拉伤？半月板撕裂？甚至是……
他不敢再想下去。
对于任何一个经历过跟腱断裂这种大伤的球员来说，任何一次膝盖的受伤，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。
几分钟后，杜兰特在队医和格里芬的搀扶下，一瘸一拐地走回了更衣室。
他没有让工作人员用轮椅，坚持着自己走完了全程，但每一步，都走得异常艰难。
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，彻底打乱了篮网队的阵脚。
尽管哈登和欧文在第四节拼尽全力，试图挽回败局，但失去了杜兰特这个最稳定的终结点，球队的进攻陷入了停滞。
最终，布鲁克林篮网队以101:102，一分之差惜败于迈阿密热火，结束了五连胜。
但此时此刻，没有人关心比赛的胜负。
所有人的心，都悬在了杜兰特的膝盖上。
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，德安东尼的脸色异常凝重。
“我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。”他对着面前的长枪短炮说道，
“凯文正在接受检查，我们需要等待mRI（核磁共振）的结果。我们能做的，只有祈祷。”
球队连夜飞回了纽约。
飞机上的气氛，压抑到了极点。
球员们都默不作声，没有人说话，没有人听音乐。
哈登坐在杜兰特旁边的空位上，静静地陪着他。欧文则在过道的另一边，闭着眼睛，双手合十，似乎在为他的兄弟祈祷。
阿基的办公室里，灯火通明。
他和医疗团队的主管，以及几位纽约最顶尖的骨科专家，进行着视频会议，焦急地等待着从医院传来的第一手影像资料。
时间，在这一刻，变得无比漫长。
凌晨四点，结果终于出来了。
医疗主管的声音，通过扬声器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，带着一丝疲惫，但更多的是庆幸：
“核磁共振结果显示，凯文的右膝内侧副韧带（mcL）二级拉伤，没有结构性损伤，半月板和十字韧带都完好无损。”
听到这个结果，阿基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，终于松懈了下来。
他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不幸中的万幸。
这几乎是可能出现的，最好的结果了。
“恢复周期呢？”阿基立刻追问道。
“根据二级拉伤的普遍情况，我们预计他将缺席4到6周的时间。”
医疗主管给出了初步的判断，“当然，具体的时间，还要看他后续的康复情况。”
4到6周。
这意味着杜兰特将缺席至少15到20场比赛，并且肯定会错过在盐湖城举办的全明星赛。
挂断电话，阿基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线，一夜未眠的他，眼中布满了血丝。
杜兰特的受伤，像一块巨石，投入了平静的湖面，激起了千层涟漪。
球队将如何度过这段没有主心骨的日子？
哈登和欧文能否扛起球队前进？
mVp榜单、全明星赛、甚至是最终的季后赛排名，都将因此产生巨大的变数。
而更让阿基感到讽刺的是，那个他纠结了许久的问题，似乎在一夜之间，有了一个残酷而清晰的答案。
他的手机，就放在手边。
通讯录里，蒙特·麦克奈尔的名字，仿佛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。
一个身高2米03，能打三四号位，拥有稳定投射能力的锋线球员……
在杜兰特倒下的这个夜晚，哈里森·巴恩斯这个名字，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。
迈阿密的那个夜晚，没有给他答案。
但吉米·巴特勒的那一次意外碰撞，却用最冷酷的方式，将一个选择，推到了他的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