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金虎腰挎雁翎刀,此时他的胸口像是被烈火灼烧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他低头看了看紧握在手中的玉佩,那枚刻着\"精武\"二字和霍家标记的信物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。
当大嫂霍东茹将那个东西硬塞到他手中的时候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眼中的决绝和希冀。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!仿佛她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,而他手中所握着的,不仅仅是一件物品,更是大嫂的生命和未来。
\"快走!去找东觉!\"
大嫂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,仿佛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。他知道,大嫂让他去找的东觉,一定是她认为能够帮助他摆脱困境的人。然而,他的心中却充满了迷茫和恐惧。他知道霍东觉在小南河村,津门湖街道离小南河村足足有六十多公里;还有他临走时母亲的叮嘱,两个孩子那坚强话语,想到这里他脚步加紧,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安全地到达目的地。
身后,青帮弟子的喊杀声如雷鸣般响起,越来越近。他能感觉到那些人正像饿狼一样朝他扑来,而他手中的东西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。他紧紧地握住它,不敢有丝毫的放松,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这最后的希望。
郁凤山那张阴鸷的脸如同鬼魅一般,在黎金虎的眼前不断地浮现着。那是一张充满恶意和阴险的面孔,让人不寒而栗。
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,黎金虎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。青帮的头目带着一百多名凶悍的手下,如饿狼般将大哥敖思语的宅院团团围住。他们手持利刃,面露凶光,气势汹汹,仿佛要将这座宅院夷为平地。
若不是大嫂机智过人,趁着混乱之际,迅速将他从后院的小门推了出去,恐怕他此刻也早已被这群恶徒所擒获,身陷囹圄,遭受无尽的折磨和苦难。
黎金虎咬紧牙关,从津门湖街道的暗巷中窜出。夜风呼啸,刮得他脸颊生疼。他不敢走大路,只能沿着湖边的小道疾奔。月光下,湖面泛着银光,倒映出他狼狈的身影——衣衫被树枝划破数道口子,右臂上一道刀伤还在渗血。
\"再坚持一下...一定要赶到小南河村...\"
黎金虎在心中默念,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沉。
穿过一片芦苇荡时,他险些被淤泥困住。湿透的裤腿增加了奔跑的负担,但他不敢停下。青帮的眼线遍布津门,一旦被发现,不仅自己性命难保,大嫂托付的重任也将付诸东流。
子夜时分,黎金虎终于跑出了津门地界。眼前是通往小南河村的官道,但他不敢走大路,转而钻进路旁的树林。树枝抽打在他的脸上,留下道道血痕。他感觉肺里像是塞了一团火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痛。
\"敖大哥待我如亲兄弟,我不能辜负大嫂的信任...\"
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继续前行。
途中经过一条小溪,黎金虎跪在溪边,将头埋进冰凉的水中。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,却也暂时驱散了疲惫。他灌了几口水,又匆匆洗了把脸,便继续赶路。
东方泛起鱼肚白时,黎金虎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,全凭意志在机械地向前迈步。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嗡嗡作响。但小南河村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——灰瓦白墙的房屋,袅袅升起的炊烟。
\"到了...终于到了...\"
黎金虎踉踉跄跄地冲向村中最高大的那座宅院。霍府门前两尊石狮子威严矗立,朱红色的大门紧闭。
他咬紧牙关,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,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猛扑向前,身体重重地撞在门前。那扇厚重的门板在他的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响声,但他的拳头却已经失去了力量,敲击声变得异常微弱,仿佛被这寂静的清晨吞噬了一般。
黎金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,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。他努力想要稳住身体,但双腿却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样,软绵绵的使不上劲。终于,他再也支撑不住,眼前一黑,整个人如断了线的木偶般直直地栽倒在霍府门前的青石板上。
随着他的倒下,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玉佩也从指间滑落,“啪嗒”一声掉落在地上,在晨曦的映照下,玉佩闪烁着微弱的光芒,仿佛是它主人最后的一丝生气。
\"吱呀\"一声,霍府的侧门被推开。老管家霍忠佝偻着身子走出来,手中提着一个竹篮,准备去集市采买。清晨的薄雾中,他眯起昏花的老眼,忽然发现门前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。
\"哎哟!这是...\"
霍忠连忙放下篮子,颤巍巍地蹲下身,探了探黎金虎的鼻息。
\"还活着!来人啊!快来人!\"
突然间,一阵响亮的呼喊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,这声音来自霍家的管家霍忠。这突如其来的喊声,不仅惊扰了正在前院练武的霍东亭,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。
此时的霍东亭,刚刚完成了一套刚猛有力的霍家拳,他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水,顺着脸颊滑落。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,但眼神却依然锐利如鹰。
听到管家的呼喊声,霍东亭的心中一紧,他立刻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。没有丝毫犹豫,他身形一闪,如同离弦之箭一般,几个箭步便冲到了门前。
\"忠叔,怎么回事?\"
霍东亭蹲下身,迅速检查黎金虎的状况。他注意到年轻人手中紧握的玉佩,眼神一凝。
\"这是...霍家的标记?\"
\"大少爷,此人气息微弱,怕是赶了远路。\"
霍忠忧心忡忡地说。
霍东亭二话不说,一把将黎金虎抱起。
\"先安置到西厢房,快去请二弟来!\"
西厢房内,霍东亭命人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。他亲自为黎金虎擦拭脸上的血污和尘土,发现这年轻人虽然瘦削,但筋骨结实,显然是习武之人。手掌和指节上的老茧表明他常年练剑。
\"大哥,听说有急症病人?\"
突然,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。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霍东觉,一个令人瞩目的人物。
霍东觉不仅武功高强,其身手之矫健,招式之精妙,让人叹为观止。他手中的一对金龙弯刀更是所向披靡,无坚不摧,在江湖上威名远扬。
然而,他的成就远不止于此。去年年底,霍东觉秉承父亲的遗志,毅然决然地重建了精武协会。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组织,在他的努力下,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不仅如此,霍东觉还是一位医术精湛的神医,人送外号“妙手医圣”。他的医术高明,无论是疑难杂症还是重伤重病,都能药到病除。更难得的是,他心怀慈悲,开设义诊,为老百姓看病。对于那些家境贫寒的患者,他不仅分文不取,还免费提供药物。
这样的善举让霍东觉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,人们对他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,连绵不绝。
霍东亭转身。
\"东觉,快来看看。这人晕倒在咱家门前,手里还攥着这个。\"
他将玉佩递给弟弟。
霍东觉接过玉佩,眼神骤然一紧。
\"这是...东茹姐的信物!\"
他立刻俯身检查黎金虎的状况,手指搭在对方腕脉上,眉头越皱越紧。
\"脉象紊乱,气血两亏,这是长途奔袭导致的元气大伤。\"
他从随身携带的针囊中取出几枚银针,手法娴熟地在黎金虎的百会、合谷等穴位施针。银针微微颤动,霍东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\"大哥,帮我扶住他。\"
霍东觉沉声道。
\"我要用'回阳九针',稍有差池,恐伤其心脉。\"
霍东亭见状,心中一惊,急忙跨步上前,双手稳稳地扶住黎金虎的肩膀,生怕他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。
与此同时,霍东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,只见他手腕微微一抖,九枚银针便如同流星般急速射出,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黎金虎背部的各个要穴之中。
这九枚银针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,在刺入穴位的瞬间,针尾轻轻颤动着,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声,仿佛是在与人体的穴位产生共鸣。
约莫一盏茶的时间,黎金虎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。他的眼皮微微颤动,似乎要醒过来。
\"水...\"
黎金虎的嘴唇干裂,声音嘶哑。
霍东觉收起银针,示意丫鬟端来温水。他小心地扶起黎金虎,让他慢慢饮下。
\"这位兄弟,你是何人?为何带着霍家的信物?\"
霍东亭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黎金虎艰难地睁开眼,目光在霍东觉脸上停留片刻,突然激动起来。
\"您...您就是霍东觉霍二爷?\"
霍东觉点头。
\"正是在下。\"
\"快...快去救敖大哥和大嫂!\"
黎金虎挣扎着要起身,却被霍东觉按住。
\"青帮郁凤山带人围了敖府,大嫂让我来找您求救!已经...已经一夜了,不知他们现在...\"
霍东觉与霍东亭对视一眼,两人脸色同时大变。
\"郁凤山?\"
霍东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
\"那厮好大的胆子!\"
霍东觉则迅速冷静下来。
\"黎兄,你先休息。大哥,立刻召集府中好手,备马!我去取兵器,一炷香后出发!\"
黎金虎却抓住霍东觉的衣袖。
\"不...我跟你们一起去...敖大哥对我恩重如山...\"
说着又要挣扎起身,却因体力不支再次倒下。
霍东觉按住他。
\"你的心意我们明白,但你现在这样,去了反而拖累。放心,我们一定会救出东茹姐和敖大哥。\"
霍东觉又为黎金虎把了把脉,确认他已无大碍,这才起身。
\"黎兄弟,你且安心休养。霍忠,好生照料。\"
\"二少爷放心。\"
霍忠恭敬地应道。
霍东觉走到门口,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黎金虎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
\"黎大哥,你能为朋友如此拼命,实乃真豪杰。待此事了结,霍某定要与你把酒言欢。\"
黎金虎虚弱地点点头,目送霍东觉匆匆离去的背影。窗外,朝阳已经完全升起,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棂,洒在床前的地板上。那枚刻有\"精武\"二字的玉佩静静躺在桌上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霍东觉回到大厅,抓起一个茶盏\"啪\"地一声摔在地上,碎瓷片四溅。他猛地站起身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耳边回荡着黎金虎那带着血腥气的嘶哑声音。
\"郁凤山带了三十多号人...把敖府围得水泄不通...东茹小姐让我...拼死来报信...\"
\"东茹...堂姐...\"
霍东觉喃喃道,二十多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撕开一道口子。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堂姐时,自己还是个七岁的孩童,而堂姐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,临别时偷偷塞给他一块桂花糖。
\"东觉!\"
母亲王影云的声音从内堂传来,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岳母林皓雪搀扶着霍母快步走来,两位老人脸上都带着惊惶之色。大嫂程雪和二姐霍东玲紧随其后,姐夫萧天豪那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腰间金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。
\"怎么回事?\"
妻子叶玉梅从后院匆匆赶来,手中还拿着绣了一半的帕子。看到厅内凝重的气氛,她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霍东觉深吸一口气,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那对金龙弯刀。刀鞘上雕刻的金龙纹路在他指尖下微微发烫,仿佛在回应主人激荡的心绪。这对刀是霍家祖传之物,象征着家族荣耀与责任。
\"青帮郁凤山围了敖府。\"
霍东觉声音低沉,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\"东茹堂姐一家危在旦夕。\"
厅内顿时一片哗然。霍母王影云身子晃了晃,被林皓雪及时扶住。萧天豪的金刀已经出鞘三分,寒光映着他刚毅的面容。
\"我去集合兄弟们。\"
霍东觉转身就要往外走,却被叶玉梅拉住了衣袖。
\"等等!\"
叶玉梅眼中含泪。
\"青帮人多势众,你...\"
霍东觉轻轻握住妻子的手,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。他低声道。
\"放心,我不会鲁莽行事。但东茹堂姐与我们血脉相连,不能不救。\"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,伴随着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。
\"哎呀呀,这大清早的,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,老霍你急吼吼地叫我来,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?我正做梦跟老周下棋呢,眼看就要赢了...\"
东方曜摇着一把折扇晃进厅来,他身形瘦削,面容清秀,一对子母鸳鸯钺交叉背在身后,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。看到厅内众人凝重的表情,他的话戛然而止,折扇\"啪\"地合上。
\"出事了?\"
东方曜难得正经地问道。
霍东觉简短说明了情况。东方曜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,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子母鸳鸯钺的柄部。
\"算我一个。\"
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断魂刀冷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,黑衣黑刀,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。他向来寡言少语,但每次出手都精准致命。
霍东觉点点头,目光扫过众人。
\"我、曜仔、冷锋、姐夫,再加上陆羽,五人足矣。大哥!\"
他转向一直沉默的霍东亭。
\"你带人留守霍府,防备青帮调虎离山。\"
霍东亭沉稳地点头。
\"放心,家里有我跟燕老在。\"
\"我也去!\"
霍东玲急道,却被萧天豪按住肩膀。
\"你留在母亲身边。\"
萧天豪的声音不容置疑。
\"有我在,不会让东觉出事。\"
霍东觉已经大步走向院外,众人紧随其后。马厩里,五匹骏马不安地踏着蹄子,似乎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厮杀。霍东觉飞身上马,枣红马发出一阵嘶鸣,就见它摇头摆尾,仿佛在说,主人,你终于要带我去征战沙场了吗!同时金龙弯刀在腰间轻轻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\"津门湖街道,全速前进!\"
霍东觉一抖缰绳,枣红马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。
东方曜策马跟上,嘴里又开始喋喋不休。
\"我说东觉,这郁凤山什么来头?我听说他使得一手好鞭法,号称'九节追魂',去年在沧州...\"
\"闭嘴,曜仔。\"
冷锋冷冷道,黑马如同一道阴影掠过东方曜身侧。
萧天豪和陆羽一左一右紧随霍东觉,五人五骑在官道上卷起一阵烟尘。霍东觉的心跳随着马蹄声加速,二十多年未见的堂姐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。金龙弯刀在他腰间微微震动,仿佛在渴望着即将到来的战斗。
\"坚持住,堂姐。\"
霍东觉在心中默念。
\"东觉来了。\"
津门湖街道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远处,霍东觉眯起眼睛,似乎能看到升腾的烟尘和隐约的喊杀声。他猛地一夹马腹,速度又提升了几分。金龙弯刀终于按捺不住,\"铮\"地一声弹出半寸,寒光乍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