蝶梦香的奇妙之处在于帮人编织美梦,人也许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,但却容易在美梦中沉溺多次。
这一刻,三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美梦之中。
一道白光扑来,姜祈年猛然睁开眼,先是一抹红色遮挡住她的眼,随后她将那盖头掀开,周遭的喜乐才灌入耳朵里。姜祈年的意识也在一一恢复,这里是……
是喜轿。
轿子在向前,不停地上下移动着,帘布的缝隙中看到花娥今日穿得喜庆,从未见她如此笑容满面的模样。
“花娥?”
花娥凑过来:“帝姬可是饿了?驸马在轿子里给你准备了吃的。”
她的手触碰到一旁的食盒,将盖子打开,里头放着的都是她喜爱的糕点。
“花娥,这是要去哪里?”
花娥笑得合不拢嘴,侧过头小声道:“帝姬这是欢喜过了头,今日可是您同谢家少主的大喜之日。”
她掀开帘子,看着皇城一路上百姓们欢闹雀跃,皆为自己今日的婚事而庆。
被众人簇拥着下轿,下一刻她已经立于这喜堂之上,身上是厚重华丽的喜服,头顶的金冠压得她不敢动弹。
隔着红纱,她瞧见那个身着喜服的翩翩公子朝自己缓缓而来。
那人语气温柔,向她伸出手:“公主,可愿同微臣一起携手此生?”
姜祈年的手像是不受控制地抬起,可正当她要放下的一刻,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响起。
姜祈年……
她的手停在空中,接而转过身看去。霎时间,周遭一切被卷入漩涡之中,陷入无尽黑暗里。
那声音却还在靠近:“姜祈年,清醒过来。”
她的脚步不断朝那个身影靠近,一边走一边问:“谁?是谁在哪儿……”
黑暗中一个女子的身影逐渐浮现,缓缓朝她走来。
女子一身青衣落地,乌发盘起,而亮起的那一张脸同她一模一样。
姜祈年愣住,止步在原地。
女子眼神坚决道:“姜祈年,快过来我这里。”
脚步踌躇之际,她的身后逐渐升起一团黑烟,黑烟之中浮现的是……
父亲面无血色地倒在血泊之中。
母亲挥袖而去,将她拖入牢狱施刑。
岁安宫的梨花沾满了血色,上下宫人无一幸免。
而谢展用那一箭射杀了自己……
这一切虚幻更像是假的,更像是一场噩梦。
姜祈年吓得连连后退几步,她回头看,身后是母亲正温柔地朝她招手,父亲抱着小妹对她笑,谢卿温柔地朝她伸出手来。
“阿祈,到我这里来,不要怕,有我保护你。”
她的眸光不再慌张,坚定一疑:“保护我?”
身后的女子的声音空灵:“姜祈年,我知道你分辨得出,哪里是真实,哪里是虚幻。过去固然不堪,可那又如何?躲在他人身后,绝非你姜祈年会做的事!”
姜祈年转过身,忽然醒悟释然一笑:“是,真正的强大,并非依傍大树,而是我欲乘风必破万浪的决心。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,我自己就能拿起刀,破这迷雾!”
身影重合在一起,祝余决然抽出腰间的柳叶刀,划破这无尽的黑夜。
她清醒过来,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柳叶刀一笑。
这一次,救她的,是她自己。
回过神来,她顾着左右,花田里还木然站着两人,一动不动。
看来二人也都进入了梦境之中。
蝶梦香究竟给谢展编织出一个怎样的梦?
……
言明……
谢展从这一声声呼唤中睁开眼,刺眼的阳光落在瓦片之上泛着光亮。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冷动人的脸,穿着一身明媚的粉色小衫坐在他的身侧为他扇着风。
“祝姑娘?”谢展连忙起身,将自己乱了的衣服整理妥当。
“言明,你怎么了?”那张脸凑近盯着他,叫得十分亲昵,而灿然的微笑让人毫无招架之力,关心问道,“是不是睡傻了?”
“少夫人。”路过的下人都这么喊她。
谢展狐疑,盯着她问道:“祝姑娘,我们怎么会在谢府?”
与祝余不同,谢展他尚有一丝意识在。
祝余侧过身子赌气道:“谢言明!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。”
这,这是祝姑娘?他有些难以适应她娇嗔的语气,但仔细看来,祝余梳着妇人头,方才那些人叫她少妇人……难道说,他们成婚了?
他仔细查看四周,谢府的院子里原没有池塘,更不用说在秋日盛开朵朵莲花,这一切不对劲。
谢展本想站起身子,手心却被人紧紧握住,再度坐下。
他转过头,方才还穿着粉色小衫的祝姑娘竟摇身一变。
这件是属于帝姬的华服,那张清秀的脸上顿时画上了浓妆,让人威严不敢靠近。
他的心头一颤。
“原来,谢大人喜欢这样的我?”祝余朱唇一弯,走上前手指划过他的脸颊,转而往下,那声音像是要钻进人骨头里,“你是本宫看中的人,往后就陪在本宫身边可好?”
她身子一侧,身体柔软地侧卧在他的腿上,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心跳飞快。
祝余闭上眼勾唇道:“大人,你抱我一下可好?”
谢展一时间失魂,他的手指不经意地就要触碰到她,却立刻反应过来,将她一把推开。
他低沉道:“你不是祝姑娘。”
祝余睁开眼,不怀好意地朝他一笑:“谢大人心中的我不是这样吗?”
谢展拔剑相对,再次确认道:“不,你不是祝姑娘。”
梦中的祝余有些沮丧:“谢大人,你想杀我?”
一道白光果断闪过,血一滴滴落在地上。
只是,祝余看着自己并未有伤,反倒是谢展的胳膊在淌血。
祝余诧异看向他:“你疯了?杀了我,你就能破这梦境。”
“是。”谢展扶着手臂朝她一笑,“可梦里的祝姑娘,你并不想伤害我。即便是梦境,我也可以找到另外的法子。”
他自信道:“破这梦境,不是第一次了。从我入梦第一眼就已经识破你,只是想看看,这一次,我的内心是什么?”
“傻子。”那一身华服的祝余消失在那道白光之后。
紧接着在疼痛之中清醒过来。
“谢大人?谢大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