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端端的寿宴被毁。
严语泽听温时酌的话,早早就出了宫。
他轻功好。
出宫的时候,戒备还不算森严。
这些侍卫围起来找人的时候。
严泽语已经顺利脱了身。
所以就算皇帝让人把皇宫彻底搜查遍,也找不到毒杀孙资的人。
可又不能把官员一直关在宫中。
皇帝大发雷霆掀了案几,指着侍卫骂了一通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人走。
官员们见状都松了口气,也顾不得自己带来的寿礼还没献上,急匆匆就带着妻儿老小回去了。
生怕等会皇帝的怒火烧到他们身上。
温时酌始终一言不发。
跟在端景耀的身后回去。
从上马车到太子殿的这段路程,两人都沉默着,诡异的安静,颇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。
回了太子殿,温时酌也没同端景耀说话,只想赶紧回自己的寝殿。
没想到这人却始终跟着他。
温时酌没办法,又不能出声赶人,
只好拖着条小尾巴回去。
“公子!你回来了!”
守在殿外耷拉着眼皮打瞌睡的永安永福乍一看到温时酌回来,赶紧打起精神迎了上去。
但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端景耀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完蛋。
这个太子怎么也跟在他们主子后面。
“你们两个守在殿外,若是敢闯进来就小心你们的脑袋。”
端景耀也没废话,只冷冷一句,断绝了永安永福追随自家公子的步伐。
“公子...”
两个小厮虽然迟钝,但也能察觉到端景耀和自家公子间的氛围不对。
有些迟疑。
不愿离开,担心端景耀会对温时酌做些什么。
“无妨,你们两个先回去。”
温时酌知道端景耀是准备秋后算账来了。
但他也不想牵扯永安永福。
摆摆手让他们两个出去了。
永安永福虽然担心,但还算听温时酌的话,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开了。
偌大的寝殿只剩温时酌和端景耀两人。
温时酌仍旧没有搭理端景耀。
许是因为心里那点隐秘的愧疚。
就算他不喜端景耀,但他也从未算计过别人。
如今更是直接利用端景耀杀了人。
尽管孙资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但自己也是真真切切借了端景耀的手杀人。
这对于温良和煦的读书人而言,还是颇有些难以接受的。
温时酌于心有愧。
却又不好直直朝着端景耀出声。
只能沉默地等。
等端景耀什么时候回,气不过,忍不了了。
等端景耀出声。
而端景耀似乎在等他先开口。
这人能忍,温时酌更能忍。
反正快气炸的人又不是他。
温时酌摘了面纱放在床边柜子上,准备先脱掉外衫时,幽幽的阴森声音从他身后传来,
“你不该向我解释下吗?”
终于忍不住了。
温时酌摇摇头,淡声道,
“解释什么?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
装傻充愣这事,无论在哪都管用。
端景耀心里本就压着火,在看到温时酌这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后,怒上心头,直直抬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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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时酌是背对着端景耀的。
所以根本没反应过来他的动作,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的踉跄下,膝弯撞上床沿,后仰着跌倒床上。
“想借本殿的手除掉孙资,你好大的胆子,今日宫中动手的人不止你一个,那个人在哪里?”
给孙资下毒这事,绝非温时酌一人便能做到的。
端景耀坚信,宫里有人和温时酌里应外合,一同刺杀孙资。
而那个人是谁?
端景耀不得而知。
他曾调查过这人。
温时酌熟识的人并不多,最亲近的估计也只有这两个小厮。
永安永福在太子殿有侍卫看管。
定不可能动手。
那这就坐实了,宫中还有温时酌熟识的人。
会是谁?
那个所谓的鱼安易?
又或者说只存在于街坊邻居口中的那个青壮男人。
那男人也只是影卫调查的时候从街坊那里听到的。
说什么温公子的府上有个总是阴沉着脸的高大男人。
之前还曾帮忙抓了偷窃的小贼。
端景耀暂时只把目光放在这两人身上。
剩下的,他一概不知。
今日若逼不得这人的老实坦白。
他端景耀就不姓端。
“你想做什么?”
同上回似的糟糕姿势激起了温时酌不好的回忆。
仍是这个寝殿。
端景耀仍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他。
唯一有所不同的只是端景耀并未喝醉,他如今清醒得很。
清醒到恨不得掐死这个眼神无辜看向他的人。
“孙资为人谨慎从不动外面的酒水,那杯酒若不是因为我,他是断然不会喝的,你就是看准了我会替你出头,所以....”
端景耀话还没说完。
就被温时酌打断,这人低头顺顺自己的发丝,缓声道,
“你在说什么...我听不懂..”
不是听不懂。
是在跟自己装傻。
端景耀惯会玩弄人心。
温时酌这点小伎俩根本骗不过他,就连如今强撑着说谎的时候,端景耀仍能从他清透润泽的眸中看出局促不安的意味。
他在害怕。
端景耀明了。
但太子殿下不能允许有人在欺瞒他后,还能全然脱身。
“砍了你的两个小厮还有翠兰,你是不是就知道该说什么了?”
经了这么些日子的相处。
温时酌和翠兰的关系也见好。
小丫鬟很是依赖他。
对他也唯命是从。
端景耀出声威胁,半边脸隐在黑暗中,看上去阴森森的,煞是吓人。
仿若要来索命的阎王。
而他确实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索命。
只要他动动嘴,一声令下,影卫就会如同切瓜砍菜似的杀人。
原本还算淡定的温时酌,在听到端景耀说要牵扯到永安永福还有翠兰。
有些慌了,急急扯上他的衣袖,求饶。
“此事是我的错,莫要牵连他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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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换了别的事,听温时酌求这么两句,端景耀也许就让他糊弄过去了。
可今日这事若是再让他一同胡搅蛮缠过去,端景耀也不是那样好性子的人。
喜怒无常,暴戾恣睢,才是外人眼中的他。
其实端景耀对温时酌已经足够宽容。
若是换他之前的行事作风。
如今影卫应该能提溜四颗脑袋出去处理尸首了。
“把下毒的人交代出来,本殿可以饶他们一马。”
端景耀打定主意今夜要见血。
既然对温时酌动不了手的话,那就杀了他所谓的那个帮手。
这样也算他抓到了刺客。
拎到老皇帝面前还能邀功。
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温时酌的几句话放弃动手,端景耀觉得那都不像他了。
等温时酌说了,他把京城翻个底朝天,也要抓到那刺客。
然后当着温时酌的面杀鸡儆猴。
断了了再做什么小动作的心思。
“我...”
温时酌身形一僵,有些迟疑。
思索要不要说出严语泽。
这么久了,这人应该已经跑得远远的才对。
端景耀想抓抓不到。
自己说出他。
就能保住永安永福还有翠兰。
可温时酌怕就怕在严泽语不听他的话。
这人什么犟驴性子他也知道。
就算自己说了,严语泽大抵也会因为放心不下自己在宫中,而不出京城。
温时酌担心自己说出严语泽后会害了他。
思来想去,还是决定闭口不谈严语泽,只把过错揽到自己一人身上。
“是我下的毒,孙资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人人皆知,他早该死了...”
端景耀冷笑一声,怒道,
“为了护着那人,你倒是在我这里演上大义凛然了,他孙资纵然该死,也轮不到你出手?真正想杀孙资的不是你吧?”
见端景耀这么轻易就猜出来,温时酌些许愣神,但还是咬死不松口。
“是我想杀孙资。”
端景耀恼了,摸出随身带着的短匕连刃带鞘扔到温时酌面前,冷声,道:
“好啊,既然你说是你下的毒,刺杀当朝重臣可是死罪,本殿就免了把你打入诏狱这等繁琐的事,你直接以死谢罪,等会我便拎着你的脑袋找父皇请功。”
温时酌盯着那把短匕,指尖微微发颤。
“怎么,不敢?”端景耀俯身逼近,眸色森寒,“还是说,你连刀都拿不稳,胆子这么小,还有本事下毒?”
温时酌深吸一口气,忽地伸手握住匕首,猛地抽出刀刃划向脖颈,对自己也下的去手,抱着的就是利落了结的打算。
端景耀瞳孔骤缩,一把抬手握上刀刃,鲜血瞬间从他掌心涌出,顺着银亮的刀身滴落在温时酌雪白的前襟上,绽开朵朵红梅。
“你...”
温时酌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。
端景耀却笑了。
他慢慢收紧手掌,任由锋利的刀刃更深地切入皮肉,血越流越多,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。
“继续啊。”
他声音轻柔又缓和。
“不是要以死明志吗?”
温时酌对自己的下得去手,但在看见顺着端景耀手臂往下淌的的血后,手一松匕首\"当啷\"一声掉在床榻上。
端景耀染血的手掌一把扣住他的后颈,将他拉近:“怎么不刺了?”
血腥气在两人之间弥漫。
温时酌这才认清端景耀真正的样子。
这人在他面前收敛太多,以至于温时酌都快忘了百姓间和端景耀有关的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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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温时酌无措的时候,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影卫跪地禀报:
“殿下,我们在宫墙外抓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,疑似刺客!”
闻言温时酌浑身一僵,脸色瞬间惨白。
严语泽难道没听他的话,乖乖离开吗?
见他慌张,端景耀却笑了,慢条斯理地用帕子包住掌心的伤口止血,俯身道,
“看来你费尽心思护着的那人,没你想象中的这么聪明。”
温时酌猛地攥紧床褥,指节泛白。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,抬眸看向端景耀:
“殿下要如何才肯放过他?”
端景耀饶有兴味地挑眉,
“你这是在求我?”
“是。”
温时酌闭了闭眼,
“只要殿下肯高抬贵手,我愿...”
“愿什么?”
端景耀突然逼近,将他困在床榻与自己之间,
“说来听听。”
温时酌抿了抿唇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
“...任凭殿下处置。”
端景耀低笑一声,指尖抚过他微颤的睫毛:“可惜晚了。影卫既然已经抓到刺客,那人肯定被押去诏狱了,这会儿怕是正在用刑...”
“端景耀!”
温时酌抓住他的手腕,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真实的慌乱,
“他只是受我所托,你若非要见血...”
“嘘。”
端景耀按住他的唇,指腹上还未干的血就这样被他一点一点蹭了上去。
给泛白的唇涂上了点艳色。
“急什么?我还没说完。”
他俯身凑得更近,温热的呼吸拂过温时酌耳畔,
“或许你给出的东西能让我满意的话,我就放那个刺客一马,如何呢?”
自己能有什么东西让端景耀满意的?
因为忧心严语泽,温时酌的脑袋都快成浆糊,彻底转不动了。
仰头慌乱地看向端景耀,生怕自己反应慢了等会严语泽就只剩一具冰冷的尸首了。
温时酌演的投入。
心底却暗自嗤笑。
严语泽定位早就已经离宫十万八千里了。
端景耀联合影卫作戏,不就是为了恐吓他?
自己索性顺着他的意思来,替他好好消消火,至于是怒火,还是别的火,先暂且不提。
端景耀知道人早就不在宫中抓是抓不回来了,但若真眼睁睁看着温时酌见血,他又做不到。
方才徒手握刀的时候,他可是半点都没迟疑。
既然下不去手,那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讨回来。
【ps:酌试图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(演戏ing),下章搞点意识流。
端景耀:气个半死但舍不得动手怎么办?(那就cc老婆吧)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