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辰的指尖死死扣着玄铁剑的剑柄，指节泛白如霜。身后，苏媚儿的喘息声越来越弱，那道贯穿她肩胛骨的血洞正不断涌出暗红的血沫，将她素白的裙衫浸成深褐，像极了崖边被暴雨打蔫的山茶。
“凌辰……走……”苏媚儿抬手想推他，指尖刚触到他的后背，便脱力般垂落，“这血煞阵是死局，你带着青岚她们走，别管我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凌辰的声音比玄铁还冷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。他偏头瞥了眼苏媚儿搭在地上的手——那只曾为他剥过灵果、绣过剑穗的手，此刻指甲缝里全是血泥，腕间那串他送的琉璃珠碎了三颗，残片混着血粘在皮肤上。
阵眼处，血袍老者枯瘦的手指正按在阵盘中央的血玉上，阵盘周围的十二根血柱突然“嗡”地一声，柱身上雕刻的鬼面竟睁开了猩红的眼，无数道血线从鬼眼中射出，在半空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，朝着凌辰几人罩来。
“桀桀桀，凌小友，何必做无谓挣扎？”老者的声音像破锣刮过生锈的铁，“这‘十二元辰血煞阵’，乃是用三百六十个先天境修士的心头血浇灌三年而成，阵成之日，别说你一个化神初期，便是化神后期来了，也得沦为阵中养料！”
他说这话时，阵外突然传来青岚的惊呼声。凌辰眼角余光扫去，只见青岚正抱着受伤的林婉儿往后退，而她们身后，两道血影已化作利爪，直扑林婉儿的后心——那是被血阵控制的两个宗门长老，此刻双目赤红，早已没了神智。
“找死！”凌辰手腕一翻，玄铁剑带起一道清冽的寒光，“锵”地斩断当头落下的血线，同时左脚猛地跺地，地面下窜出数道冰棱，堪堪挡住那两道血影的攻势。但就在这一瞬，他左肩突然一麻，一道血线趁隙缠了上来，像烧红的铁线般烫进皮肉，疼得他闷哼一声。
“凌辰！”青岚急得声音发颤，她想催动灵力支援，可体内灵力被血阵的煞气压制，刚聚起一丝便散了，反倒引得喉头一阵腥甜。
血袍老者见凌辰受创，笑得更得意了：“分心二用，便是自寻死路！凌小友，你可知这阵的真正厉害？它不光能吸灵力，还能勾心魔！你越是在意这些人，煞气便越能顺着你的情绪钻空子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凌辰突然抬起头。他的左眼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纹，那金纹顺着眼尾蔓延，像极了某种上古图腾。老者脸上的笑猛地僵住，一股莫名的心悸顺着脊椎爬上来——那眼神，根本不像一个受困的修士，倒像一头被触碰到逆鳞的龙。
“你说……勾心魔？”凌辰缓缓抬手，将玄铁剑插在地上，剑刃没入石板三寸，溅起的碎石竟被他周身突然爆发的灵力震成齑粉。他伸出右手，掌心向上，原本被血线灼伤的左肩处，竟有金色的光点缓缓渗出，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般顺着手臂流淌。
“那你可知，我之心魔，亦是我之铠甲？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凌辰掌心的金光突然炸开！无数道金色的纹路从他体内涌出，顺着地面蔓延，所过之处，血阵布下的血线竟像冰雪遇骄阳般消融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。十二根血柱上的鬼面发出凄厉的尖叫，猩红的眼睛寸寸碎裂。
血袍老者大惊失色，猛地将更多灵力注入血玉：“不可能！这阵连化神巅峰都能困住，你不过化神初期，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因为你算漏了一件事。”凌辰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缥缈的威严，他低头看了眼仍在昏迷的苏媚儿，指尖拂过她脸上的血污，“我要护的人，从来不是我的软肋。”
随着他指尖落下，苏媚儿腕间那串碎了的琉璃珠突然亮起微光。剩下的几颗珠子里，竟有微弱的灵力溢出，顺着凌辰的指尖汇入他的掌心。那是之前凌辰怕她遇险，偷偷在珠子里注入的护心灵力，本是以防万一，此刻竟成了破阵的关键。
“嗡——”
金光猛地暴涨，凌辰身后突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虚影。那虚影龙首鹿角，鳞爪分明，金色的龙瞳俯瞰着整个血阵，仅仅是气息外泄，便让地面剧烈震颤，血柱摇晃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“龙……龙吟虚影？！”血袍老者吓得腿一软，差点从阵眼的高台上跌下去，“你是龙族后裔？不对！人族怎么可能引动龙影……”
他哪里知道，凌辰并非龙族后裔，而是三年前在万兽谷误食过一枚“龙元果”。那果子本是上古龙血浇灌而成，一直潜藏在他体内，此刻他为护人激发出全部潜力，竟意外引动了龙元果的力量。
“破阵！”
凌辰抬手向前一指，身后的龙影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龙吟，金色的龙爪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，猛地拍向十二根血柱！
“咔嚓——咔嚓——”
血柱应声而裂，血玉阵盘在龙威之下直接崩碎，化作漫天血雾。那些被血阵控制的修士失去了煞气支撑，纷纷软倒在地，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。
血袍老者见阵已破，魂都吓飞了，转身就想往阵外逃。可他刚迈出一步，便感觉后颈一凉——玄铁剑不知何时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，剑刃上的寒气冻得他汗毛倒竖。
“想走？”凌辰的声音恢复了冰冷，左眼的金纹渐渐淡去，但眼底的寒意却更甚，“伤了我的人，就想这么算了？”
血袍老者抖得像筛糠，结结巴巴地求饶：“凌……凌小友饶命！我也是受了别人指使！是黑煞教的教主让我在此设阵拦你！他说只要能困住你，就给我一枚‘续命丹’……”
“黑煞教？”凌辰眉峰一挑。这黑煞教最近在东域动作频频，前几日他护送苏媚儿等人前往青阳城，路上就遇过几次黑煞教的人偷袭，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布下这么大的阵来拦他。
就在这时，苏媚儿低低地哼了一声，缓缓睁开了眼。她看到凌辰没事，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血袍老者，虚弱地笑了笑：“没……没让我白挨这一下……”
“别说话。”凌辰立刻收了剑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，从储物戒里摸出一枚疗伤丹，小心地喂她服下，“丹药起效需要时间，我先带你离开这里。”
他转身对青岚道：“青岚，你带婉儿和其他人先去前面的城镇落脚，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来。”
青岚点头：“你小心。”她看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血袍老者，又看了眼凌辰眼底的冷意，知道这老者绝讨不了好，也不多问，抱着林婉儿便带着其他人先走了。
原地只剩下凌辰、苏媚儿和血袍老者三人。凌辰扶着苏媚儿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，才缓缓转向老者，眼神里没了半分温度：“黑煞教的教主在哪？他们拦我，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老者哭丧着脸：“小的真不知道啊！我就是个散修，被黑煞教抓了把柄才不得不从！他们只说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，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困在血煞阵里……”
“我身上的东西？”凌辰皱眉。他最近除了从一处古遗迹里得了一块残缺的星图，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。难道黑煞教想要的是星图？
就在他思索时，血袍老者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，猛地从怀里摸出一枚黑色的符箓，往地上一拍：“小子，你逼我的！”
符箓落地的瞬间，一股浓郁的黑气炸开，老者的身影竟在黑气中渐渐淡化，显然是想借符箓逃遁。
凌辰眼神一沉，刚要追，却听苏媚儿轻声道：“他袖口……有标记。”
凌辰立刻看向老者淡化的身影，果然见他袖口有一个银色的骷髅标记，骷髅的额头上还刻着一个“煞”字。这标记他之前在偷袭的黑煞教教徒身上见过，看来这老者没说谎，确实是黑煞教的人。
“想逃？”凌辰冷笑一声，屈指一弹，一枚金色的光点从指尖飞出，穿透黑气，精准地打在老者的后心。
老者发出一声惨叫，淡化的身影猛地凝实，“噗通”一声摔在地上，吐出一大口黑血。他惊恐地看着凌辰：“你……你没杀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