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那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,短暂的沉默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,只有那细微的电流滋滋声在耳边回荡,仿佛在诉说着这起案件的棘手程度。
林默静静地握着电话,他知道梁局长此时的心情,这起案件因为张老烈属的特殊身份而变得异常沉重。
终于,梁局长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,“知道了。”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,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力。林默能感觉到梁局长在说出这句话时,心中的负担又加重了几分。
紧接着,梁局长下达了一系列命令:“我立刻向上级汇报。你们原地待命,看好李奎,所有笔录、证物都要封存备查!等我下一步指令!”他的语气坚定而严肃,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。
“是!”林默毫不犹豫地回答道,他的声音同样严肃,透露出对梁局长命令的坚决执行。
时间在等待中仿佛被拉长凝固。办公室里,林默和豆爱国无声地对坐着,豆爱国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枪套冰凉的皮革,眼神焦灼地望向紧闭的门。
周正国靠在墙边,抱着臂,目光沉沉地盯着地板,审讯时的雷霆万钧此刻化作了无声的疲惫与压抑的愤怒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部红色的专线电话骤然响起,铃声尖锐地撕破了沉寂。
林默迅速抓起听筒:“梁局!”
电话里梁局长的声音清晰地传来,带着一种经过高层通话后特有的、极力保持平稳却依旧难掩复杂情绪的腔调:“林默,上级指示下来了。张德福同志是烈属,身份特殊,此案性质极其恶劣,影响巨大!部里决定,此案连同后续深挖敌特网络的工作,由上级部门直接成立专案组接管!”
尽管早有预感,但接管二字砸下来,林默握着听筒的手指还是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豆爱国猛地站起身,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甘。周正国闭了闭眼,腮帮的肌肉隐隐抽动了一下。
电话那头,梁局长似乎隔着线路也能感受到这边瞬间凝滞的气氛,他停顿了一下,声音里透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强自按捺的无奈:“上级要求我们分局全力配合,提供一切已掌握的情报和人证物证。明天上午,专案组的人就会抵达。通知下去,所有人,打起十二分精神,专案组需要什么,我们就给什么,全力协助,不得有误!务必早日将掌柜及其同伙绳之以法!这是命令!”
“是!明白!”林默的声音沉稳依旧,听不出丝毫波澜。
“另外,”梁局长的语气缓了缓,透出几分老上级的语重心长,“案子虽然移交了,但我们前期的工作,特别是撬开李奎的嘴,拿到掌柜这条关键线索,功不可没!这案子……太敏感了。服从大局吧。”最后几个字,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,说完,电话便挂断了。
忙音单调地响着。林默缓缓放下听筒,听筒底座与桌面接触,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咔哒”。
办公室里静得可怕。豆爱国一拳砸在旁边的文件柜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,柜门玻璃嗡嗡震颤。“妈的!这叫什么事!人是我们抓的!口供是我们撬出来的!眼看就要顺藤摸瓜了!他们倒好,桃子熟了,伸手就摘!”他胸膛剧烈起伏,年轻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红。
周正国重重叹了口气,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,声音沙哑:“爱国!注意纪律!服从命令是警察的天职!烈属被杀,上面重视,自有他们的考量。把该做的交接做好,全力配合,才是本分!”他虽在训斥豆爱国,但眉宇间的郁结却浓得化不开。
林默走到窗边,推开半扇窗户。初秋傍晚微凉的风卷着尘土的气息涌进来,稍稍驱散了室内的沉闷。他望着分局大院里那几棵在暮色中显出深黛色的老槐树,背影挺直如松,沉默了片刻,才转过身,脸上已看不出多余的情绪,只有一片冷峻的平静。
“正国说得对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牢骚没用。豆子,把李奎的审讯笔录、现场勘查报告、证物清单,所有相关资料,一式两份,立刻整理好,一份封存备查,一份明天一早移交专案组。正国,你负责梳理所有与掌柜、鸽子市废料场相关的监控和走访线索,形成报告。记住,要详尽、客观,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。这是我们的职责。”
“是,林副局!”周正国立刻应道,转身就朝门外走去,脚步带着职业性的利落。
豆爱国梗着脖子,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看着林默那双沉静如渊、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形火焰的眼睛,最终只是狠狠抹了把脸,瓮声瓮气地应了句:“知道了!”也快步跟了出去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默一人,他走到办公桌前,目光落在梁局长刚才通话时,无意识用力按压在桌面的位置。深色的木质桌面上,清晰地留下了几道痕迹,像无声的烙印。
林默伸出手指,在那几道白痕上轻轻拂过,指尖感受到木头微凉的纹理。他眼神深邃,静立了许久,才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下班。
林默和豆爱国骑着自行车,融入四九城下班的人潮车流。街道两旁店铺的灯光和行人的喧嚣扑面而来,暂时冲淡了分局里那凝重如铅的气氛。
回到熟悉的四合院,穿过垂花门,西跨院里静悄悄的。林默习惯性地朝何雨水那屋的窗户瞥了一眼,意料之外地,那扇小窗竟是一片漆黑,没有透出暖黄的灯光,也没有那个伏案写作业的熟悉小身影。
“咦?雨水那丫头今天这么早就睡了?”豆爱国也注意到了,支好自行车,有些纳闷地嘀咕了一句。
正说着,何雨柱那屋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何雨柱端着脸盆出来倒水,看到他们,脸上露出笑容:“林默,豆子,回来啦?”
“柱子哥,”林默点点头,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黑着的窗户,“雨水呢?今天没见着人影。”
何雨柱把水泼在墙根下,甩了甩手上的水珠,叹了口气,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意:“跟我爸去93号院了,刘姨家。前些天那场暴雨不是下得邪乎么?刘姨家那老房子,屋顶年久失修,好几处都漏得不像样,跟水帘洞似的。我爸听说后,今儿一早就拉着雨水过去帮忙拾掇屋顶了。雨水那丫头,听说去帮刘姨,跑得比兔子还快!”
“93号院?”豆爱国反应过来了,“就是张老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