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念之站在工地临时搭建的平台上，微风吹乱了她束起的长发。她眯起眼睛，对照着手中的设计图纸和眼前的施工进度。这是康复花园项目开工的第三周，地基已经打好，即将开始主体结构的搭建。
\"林设计师，东区花坛的排水系统需要您确认一下。\"施工队长老张在下面喊道。
林念之点点头，正准备从平台下来，突然一阵眩晕袭来。她下意识抓住栏杆，眼前的图纸变得模糊不清。
\"林设计师？\"老张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林念之想回答，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下一秒，黑暗吞噬了她的视线，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般向下坠落。
\"之之！\"
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，她似乎听到了裴延礼撕心裂肺的呼喊声。
消毒水的气味。
这是林念之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感知到的东西。她缓缓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。她想抬手，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着。
\"之之！\"裴延礼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，他面色苍白，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，\"你终于醒了。\"
\"阿礼...\"林念之的声音有些嘶哑，\"我怎么了？\"
裴延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：\"你...你晕倒了。\"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，\"老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，我差点...\"
病房门被推开，苏暖穿着白大褂快步走进来，手里拿着一叠检查报告。看到林念之醒了，她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\"暖暖...\"林念之试图坐起来，却被裴延礼和苏暖同时按住。
\"别动。\"苏暖严肃地说，同时将听诊器贴在林念之胸前，\"还有哪里不舒服吗？头晕？恶心？\"
林念之摇摇头：\"就是有点累。\"她看向裴延礼紧绷的侧脸，轻声问，\"我是不是...病情复发了？\"
裴延礼的手猛地收紧。
苏暖放下听诊器，表情突然变得古怪：\"不是心脏问题。\"她深吸一口气，\"念念，你怀孕了。\"
病房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点滴的声音。
\"什么？\"林念之的声音轻得像羽毛。
\"怀孕，六周左右。\"苏暖翻开检查报告，\"你的晕倒是因为低血糖和轻微贫血，这在早期妊娠中很常见。\"
林念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腹部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她和裴延礼曾经做过无数次检查，所有医生都说她因为心脏问题和长期服药，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\"这...这怎么可能？\"裴延礼的声音发颤，\"所有医生都说...\"
\"医学上存在极小概率事件。\"苏暖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专业的光芒，“而且，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，之前马库斯教授也说过有怀孕的可能。”
林念之转头看向裴延礼，发现丈夫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，甚至有些发青。
\"阿礼？\"她担忧地唤道。
裴延礼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：\"这太危险了！\"他的声音压抑而紧绷，\"之之的身体承受得了吗？如果有什么意外...\"
\"裴延礼。\"苏暖打断他，语气变得严厉，\"冷静点。念念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支持妊娠。\"
\"可是—\"
\"没有可是。\"苏暖翻开另一页报告，\"马库斯教授已经远程会诊过了，确认念念的心脏功能恢复良好，孕期风险在可控范围内。\"
林念之轻轻拉住裴延礼的手，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：\"阿礼，这是好事啊。\"她的声音轻柔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，\"我们要有宝宝了。\"
裴延礼缓缓跪在病床前，将脸埋在林念之的手心里。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手上。
\"我害怕...\"他的声音闷闷的，\"之之，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可能失去你的痛苦。\"
林念之抚摸着丈夫的黑发，眼眶也湿润了：\"不会的，有暖暖和马库斯教授在，我会好好的。\"她看向苏暖，\"对吧，暖暖？\"
苏暖点点头，表情柔和下来：\"只要按时检查，控制好工作强度，风险完全可以控制。\"她瞥了一眼裴延礼，\"不过，康复花园的项目可能需要调整一下了。\"
\"取消。\"裴延礼立刻抬头，语气坚决，\"之之从现在开始必须在家静养。\"
\"裴延礼！\"林念之皱眉，\"那是我的心血！\"
\"好了好了。\"苏暖举手示意暂停，\"这个问题你们回家慢慢商量。念念需要再观察一晚，明天如果指标正常就可以出院。\"她走向门口，\"我去开些孕期营养剂，顺便...\"她顿了顿，\"通知一下许墨，明天的心脏中心设计会议我可能要迟到了。\"
林念之敏锐地捕捉到好友语气中细微的变化：\"许墨？就是婚礼上那个建筑师？\"
苏暖的耳根微微发红：\"只是工作关系。\"她快速说完，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。
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。裴延礼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，手轻轻覆上林念之的腹部：\"这里...真的有一个小生命？\"
林念之将手覆在他的手上：\"嗯，我们的孩子。\"
裴延礼的表情像是同时经历了极度的喜悦和极度的恐惧：\"我...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。\"
\"高兴多一点好不好？\"林念之柔声说，\"这是奇迹啊，阿礼。所有医生都说不可能的事情，现在发生了。\"
裴延礼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情绪：\"你说得对。\"他俯身轻吻她的额头，\"但这段时间你必须听我的，好吗？不许劳累，不许熬夜，不许—\"
\"知道啦，裴总管。\"林念之笑着打断他，\"不过康复花园的项目不能取消，我可以减少去工地的次数，多远程办公。\"
裴延礼皱眉思考了一会儿，终于妥协：\"一周最多去一次现场，而且我必须全程陪同。\"
\"成交。\"林念之伸出小拇指，裴延礼无奈地勾住。
正当两人相视而笑时，裴延礼的手机响了。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眉头微蹙：\"是小姨。\"
\"接吧。\"林念之示意。
裴延礼接起电话：\"喂，小姨...是的，之之醒了...什么？\"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，\"什么时候的事？...好，我知道了。\"
挂断电话，裴延礼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。
\"怎么了？\"林念之担忧地问。
裴延礼摇摇头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\"没什么，公司的一些琐事。\"他轻抚她的头发，\"你现在只需要安心休养，其他什么都别想。\"
但林念之注意到，丈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她很久没见过的冷光。那种眼神，通常只有在裴家遇到重大危机时才会出现。
\"阿礼...\"
\"真的没事。\"裴延礼吻了吻她的指尖，\"我去给你买点吃的，医院的饭菜不合胃口。\"他站起身，\"想吃什么？\"
林念之看出他不想多说，也不再追问：\"皮蛋瘦肉粥吧，突然有点想吃。\"
裴延礼点点头，转身离开病房。门关上的瞬间，林念之看到他拿出手机，表情凝重地拨通了某个号码。
她轻叹一口气，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。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，会给他们平静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？而裴延礼刚才电话中提到的\"事\"，又会对他们刚刚重建的幸福造成什么影响？
正当她出神时，病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。林念之以为是裴延礼回来了，抬头却看到苏暖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，表情有些犹豫。
\"暖暖？怎么了？\"
苏暖走进来，关上门：\"有个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。\"她坐在床边，声音压低，\"刚才在化验时，我发现你的血药浓度比预期低很多。\"
林念之不解：\"这意味着什么？\"
\"意味着...\"苏暖皱眉，\"要么你最近漏服了药，要么...\"她停顿了一下，\"有人调换了你的药物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