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易中海他们一打扰,简述也没了喝酒的兴致,将青菜吃完,把熟食倒扣在饭盒里,酒也收了起来。
简述把筷子和茶缸拿到厨房洗干净,收了起来。正打算烧锅水,就听见声音从院外传来。简述放下手里的东西,快步走出垂花门。
钱主任、赵秀英带着十七八个人,大包小包地走进来。乌泱泱的一片,硬是走出了几十个人的架势。
简述出去时,他们刚过第二道月亮门。
简述连忙迎了上去,从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手里,接过一个有他半个人大的包袱:“钱姨,你们来了?”
钱主任看见简述,没急着给大家介绍,而是等人都进来后,让赵秀英去把院门关上了。挡住了月亮门外窥探的视线。
钱主任带着人,在外院的门房前的空地上停下来。这才给大家介绍道:“我给你们介绍一下,这位是简述同志,他住前院的正房,早你们一步住进来。”
简述大方地任由大家打量,说道:“我也是今天刚搬进来,我家就剩我一个人,住这么大的院子心里不踏实。幸好你们来了,还能给这个院子添添人气。”
钱主任说道:“简述同志是烈士家属,大家以后都照顾着点啊。”然后钱主任就要给大家安排住的地方。
这群人里岁数最大的老爷子,把行李卷往门房门口一放,说道:“我就住这儿了。”
钱主任立即给简述介绍道:“这是老齐头,以前给派出所看大门的,现在岁数大了,干不动了,领导就想让他退休。可又没地方安置他,正好你这边找住客呢,就让他过来了。”
简述听明白了,钱主任的意思就是想让这个老齐头住在门房这边,帮着简述看着门户。这年头能在派出所看大门的都不是普通人,简述也需要一个镇宅的高辈,这老齐头住过来正好。
钱主任又对简述说道:“以后,老齐头就是这院子里的联络员了,你是采购员整天在外面跑,街道有什么事就会通知老齐头,让他再传达给你。”
简述点了点头,看见老齐头就带了一个铺盖卷过来,就说道:“齐老也是一个人,以后就别格外动火了,跟我一块吃吧,反正我这边的厨房大,怎么折腾都折腾的开。”
老齐头嗯了一声,就拿着行李进了门房,算是同意了简述的提议。
钱主任转身面对着其他人说道:“大家慢慢来,老贺家你们家人口多,先安排你们家。”
简述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,佝偻着身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,身后还跟着七八口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这群人里就数他家的东西最多。
钱主任就跟简述介绍道:“这是贺长洪,以前住在秦老胡同那边。”
简述一边听着钱主任的介绍,一边打量着贺长洪一家。他们家他家一共八口,老少三辈人。
贺长洪就是这个佝偻身子的中年人,他是轧钢厂的搬沙工,一个月十八块钱,他老婆姓刘,叫刘新华,是解放后核查户口时,军管会的干事给起的。两个人生养了三儿一女。
老大是儿子叫贺远山,已经结婚了,娶的是是史各庄的史家姑娘,没有正式工作,一直在外面帮人扛大包,一个月多了能挣十几块,少了也就三五块钱。前年夫妻俩生了一个小子。
老二也是儿子,叫贺远江,今年有二十五六岁了。在沥青厂的工作,也是临时工,一个月十四块五毛钱。他媳妇是大阳坊的,叫刘翠莲,没工作。两人结婚五年了,也没个孩子。他们住在沥清厂那边,因为路远,平时都是一个月或几个月才回来一次,今天搬家是临时决定的,就没叫他们回来。
老三是闺女儿,叫贺红梅,今年都二十二了还没结婚呢。在朝阳门那边的一家绸缎庄打零工。那绸缎庄的东家是个女的,她每天过去帮着收拾收拾屋子,洗洗涮涮的,再给做一顿晚饭,一个月能挣上五块钱。
老四贺远海,今年十八岁,初中毕业,没有工作,每天跟着老大贺远山给人扛大包。他年轻,愿意出力气,一个月倒时是比老大挣得多。只是这种出力的活有一搭没一搭的,收入也就不稳定。
老贺家还有一位老太太,今年能有七十多了,是贺长洪的母亲,贺史氏,也是史各庄的人。老大贺远山的媳妇就是她给找的。
这家人虽然看起来穷,但家中的劳动力都没闲着。一看就是不显山,也不漏水的。
钱主任安排他们一家住在倒座房这边。倒座房一共五间,他们家人口多,占了靠外边的这三间。
贺长洪带着全家人去安置了。他们家一离开,这院子里立马就少了一半的人。
再来就是沙井胡同的老胡家,他们一家六口人。
胡家的当家人叫胡三毛,今年也是四五十岁了,也在轧钢厂工作,是仓库管理员,每个月工资十八块。他老婆生小姑娘的时候难产去世了。他一人带着两个儿子、一个姑娘过活。
大儿子胡根生,今年二十二岁,在菜市场工作,算是临时工,一个月也是十四块五毛钱。娶了祁家豁子的祁朵朵为妻。婚后生了一个女儿。
二儿子胡铁柱,今年刚满十八岁,小学毕业。每天也没闲着,四处打零工,每个月都能弄几块钱回来。
小女儿胡春花,今年十二岁,上小学五年级了。
剩下的两间倒座房钱主任安排给他们家了。
最后剩下一对兄妹,大的是哥哥今年十三四了,小的是妹妹只有四五岁的样子。哥哥身上背了一个大包袱,手里还提着两个网兜。网兜里装着锅碗瓢盆,一大堆零碎的东西。显然是把能带的都带过来了。小的手里的包袱简述提着呢,就轻重来看应该是衣服什么。
他们俩个太小了,单独住在别的院子里不合适。
钱主任显然也是这么想的,带着他们两个和简述,一起进了垂花门。
进院后,钱主任就把简述拉到一旁,说起了这兄妹俩的事:“这对兄妹原来住在菊儿胡同,大的叫沙满仓,十三岁,下个月就满十四岁了。小的叫沙春妮,四岁。今年年初家里的房子被雪压塌了,两个大人护着孩子,被掉下来的房梁压了个正着,当场就没了。这两口子也没旁的亲戚,家里就剩下这俩孩子。”
简述就问:“他们这情况,不是应该去福利院吗?”这个时候京城有两家孤儿院,一家海淀区孤儿院,一家是龙泉孤儿院。
海淀区孤儿院是今年刚成立的。而龙泉孤儿院成立于清末,历经多次更名和改制,为数千孤儿提供了庇护和教养。只是,这个时候的孤儿院只收丧失父母的孤儿、查找不到生父母的未成年人或生父母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的子女,特别是父母死亡或宣告死亡的不满14周岁的儿童。
只是,像沙满仓这么大的孩子,在这个年月已经算大人了,可以自己寻摸吃的,养活自己了。
果然,钱主任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孤儿院那边只收春妮,满仓马上就满十四岁了,人家就不收了。他又不想跟妹妹分开,就只能自己带着妹妹生活。街道每个月给他俩发5块钱,满仓平时还会拣点破烂换钱”,说到这,钱主任的表情变得怪怪的,像是有点恶心,半晌,她才继续说道:“满仓为了多赚点钱,一天到晚不在家。就把春妮托付给了同院的一个老光棍……这个老混蛋就想欺负春妮……虽然没真的出事,但那个老光棍还是按流氓罪给毙了……出了这事,整个胡同的名声就坏了……也就容不下这两孩子。搭的棚子不是被推了,就是被泼了脏水。他们实在没地去,这段时间就住在街道办的后厨里……”
简述听了,心里酸酸的,转头看向站在垂花门边上的兄妹俩。小春妮仰着头跟沙满仓说话。沙满仓将手里网兜放在地上,把妹妹揽在怀里,轻声说着什么。
简述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让他们跟我住在前院吧,白天的时候让胡家的老太太帮着看着点。”
钱主任说道: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简述冲兄妹俩招了招手。沙满仓带着妹妹走过来,连地上的东西都没管。
简述指着西厢房对兄妹俩说:“看到那个屋没,以后那就是你们的家了。”简述又对沙满仓说道:“你带着妹妹先把东西放正屋里去。那个屋现在什么都没有,这个天虽然不冷,也不能睡地上。今天晚上,你们跟我睡。等家具置办齐了,你们再自己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