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氏那句“此磨曾是……”如同惊雷悬在半空,被王婆子凄厉的咒骂硬生生劈断!
“苏窈!你这天煞的丧门星!克死我儿还不够!现在又用这邪物开铺子害人!族长开祠堂了!今日定要将你这祸害沉回塘底,永世不得超生!”
王婆子枯瘦的身影堵在店门口,披头散发,双目赤红,如同索命的厉鬼。她身后,站着七八个苏氏宗族的青壮汉子,个个手持粗木棍棒,面色不善,眼神凶狠地盯着店内的苏窈和那方石磨。领头的,正是族长苏茂德的儿子苏勇,一脸横肉,眼神阴鸷。
祠堂开审!宗族除害!
这六个字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店内每一个食客的心上。清水镇虽不属苏家村直接管辖,但宗族势力盘根错节,尤其是沉塘祭河这等“清理门户”的大事,官府有时也睁只眼闭只眼。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方才品尝美食的愉悦。食客们脸色发白,纷纷起身,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,店内一片混乱。
“阿姐!” 阿沅吓得小脸惨白如纸,死死抱住苏窈的腰,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。
苏窈的心沉到谷底,一股冰冷的戾气直冲顶门。果然来了!而且来得如此快,如此狠!竟直接堵在她新店开张的门口,用最血腥、最不容置疑的宗族权威,要将她彻底碾碎!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目光如刀般射向门口的王婆子和苏勇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人心惶惶之际——
“哼!”
一声清冷的、带着凛然威仪的冷哼,如同冰锥刺破了混乱的喧嚣。
一直端坐的林氏,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竹签。她脸上的温婉和感慨早已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县令夫人、属于世家大族主母的冰寒与威严。她并未起身,只是微微侧首,目光如寒潭深冰,冷冷地扫向门口的王婆子等人。那目光并不如何锐利,却带着一种沉淀的、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着蝼蚁。
“本夫人倒要看看,” 林氏的声音不高,甚至算得上平和,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,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青石板上,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今日,谁敢动苏姑娘一根头发,敢动这‘石磨记’一砖一瓦?”
死寂!
绝对的死寂!
王婆子那凄厉的咒骂卡在喉咙里,脸上的怨毒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,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。苏勇和他身后的青壮,脸上的凶狠也瞬间凝固,嚣张的气焰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,噗嗤一声熄灭得干干净净。他们认出了林氏!县令夫人!她怎么会在这里?!还坐在那个“丧门星”的店里?!
“夫……夫人?” 苏勇的声音都变了调,腿肚子开始发软。他身后的族人更是面无人色,握着棍棒的手都在抖。宗族规矩再大,大得过官府的威权?尤其这位,是县令大人的枕边人!
“怎么?” 林氏的目光落在苏勇脸上,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,“苏氏宗族,好大的威风。光天化日,聚众持械,强闯民铺,口出狂言,要行私刑沉塘?这清水镇,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苏家祠堂的后院?王法何在?天理何在?”
每一个反问,都像一记重锤,砸得苏勇等人心胆俱裂!
“不……不敢!夫人恕罪!” 苏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,“小人……小人只是奉族长之命,请……请苏窈回村问话……”
“问话?” 林氏冷笑一声,目光瞥向王婆子,“带着棍棒问话?还要沉塘?本夫人方才听得清清楚楚,这老妪口口声声‘邪物’、‘祸害’、‘沉回塘底’!苏勇,你当本夫人耳聋目盲不成?”
“小人该死!小人该死!” 苏勇磕头如捣蒜,浑身筛糠。王婆子更是吓得瘫软在地,抖得说不出一个字。
林氏不再看他们,目光转向店内惊魂未定的食客,声音恢复了几分温和,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:“诸位乡亲,受惊了。此乃苏氏宗族无理取闹,惊扰了各位雅兴。本夫人在此,断不会让宵小之徒得逞。诸位安心用膳便是。”
她又对身边侍立的小丫鬟吩咐道:“春桃,去门口告诉赵虎(陈延之留下的衙役),就说本夫人说的,把这些聚众闹事、意图行凶的刁民,通通给我拿下!押回县衙,交老爷严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