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拿起莲藕,竹刀快如闪电。这一次,她的动作不再仅仅是专注,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!石臼!石杵!
笃!笃!笃!
撞击声沉闷而有力,如同敲击在命运的战鼓之上!雪白的藕肉在重击下破碎!苏窈的意志不再是引导,而是如同狂暴的洪流,狠狠倾注!那“生”的清甜真意被强行激发,带着一股不屈的锐利锋芒!乳白色的微光再次亮起,却隐隐透着一丝被压抑的、如同熔岩般的暗金色泽!那是她心中焚天的恨意与决绝!
米油熬制,撇去浮沫。金黄透亮,温养依旧,却仿佛蕴藏着即将爆发的火山之力。
当那撮灰黑的灶心灰再次被捻起,洒入融合了藕泥、米油、枸杞的羹汤时——
滋!
这一次,灰烬落入羹汤的声响更加刺耳!如同滚油泼入冰水!那股焦苦、陈腐、带着戾气的气息更加狂暴地冲击着苏窈的意念!她甚至能清晰地“感知”到灰烬中残留的、属于秦岳的微不可察的血腥气息!
“啊!” 苏窈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!眼中血丝迸现!她不再引导融合,而是将自身那股在滔天秘密重压下、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疯狂意志,如同最炽烈的火焰,狠狠砸入那碗羹汤之中!
焚尽污浊!向死而生!
玉箸搅动!不再是昨日的狂暴,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、玉石俱焚般的决绝!羹汤在玉箸下疯狂旋转,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!灰烬、藕泥、米油……在狂暴意念的碾压下,开始了更加惨烈的碰撞与淬炼!
那股焦苦戾气被强行焚烧、提纯!大地深处的厚重与烈火涅盘的余温被彻底激发!藕泥的清甜与米油的温养在绝境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韧力量!
轰!
一股比昨日更加霸道、更加惨烈、带着一种焚尽八荒气息的淡金色光泽,猛地从碗中爆发出来!瞬间压过了藕泥的乳白微光!整碗羹汤呈现出一种如同熔融金液般的粘稠质感!沉淀的灰黑颗粒如同在烈火中沉浮的星辰!红艳的枸杞点缀其中,如同浴血的战旗!
焚心涅盘羹,成!
这已不再是滋养的羹汤,而是一碗凝聚了滔天恨意、不屈意志与向死决心的……战意之馔!
羹汤盛入白玉盏,那熔金般的光泽在温润的玉质下流转不息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。苏窈将玉盏放入紫檀食盒,盖好盒盖。指尖传来食盒冰冷的触感,如同握住了通往地狱的钥匙。
她提起食盒,转身。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因用力过度而咬破,渗出血丝。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,如同即将出征的死士。目光扫过哑仆那张毫无波澜的脸,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:
“走吧。”
再次踏入宫门,高耸的宫墙投下深长的阴影,如同巨兽的獠牙。空气中弥漫的陈旧熏香和药味,此刻闻来,都带着一股腐朽的死亡气息。苏窈提着食盒,跟在哑仆身后,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刀锋之上。袖中空无一物,但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玉佩的冰冷和泥土的湿意,那残缺皮卷上的“姬氏秘藏”如同诅咒般在脑中回响。
寿安宫偏殿的药味更加浓烈刺鼻。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当值的太医和宫人个个面色凝重,眼神躲闪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清洗后的恐惧。昨日刘太医被拖出去时凄厉的惨嚎似乎还在梁间萦绕。
苏窈目不斜视,提着食盒径直走向内殿。厚重的锦帘掀开,浓烈的药味和衰败气息扑面而来。太后依旧半倚在凤榻上,脸色比昨日更加灰败,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。周院正(虽被革职查办,但太后病情危急,靖王特许其戴罪立功)守在榻边,老脸憔悴不堪,眼中布满血丝。那位老嬷嬷更是如同惊弓之鸟,看到苏窈进来,眼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恐惧与一丝……极其微弱的希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