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
坠落的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,随即被坚硬冰冷的撞击取代。
陈默闷哼一声,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是被震散了架。
他勉强撑起身体,还未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,浓烈的灰尘便扑面而来,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。
“咳咳咳!”
“还活着吗,博士?”亚当的声音在近处响起,带着一丝喘息,但依旧保持着那份异乎寻常的镇定。
陈默抹了把脸上的灰,打开头盔侧面的应急照明灯。
微弱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,照亮了他们所处的环境。
这是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,比刚才他们钻出来的那个洞口宽不了多少,高度更是只容人弯腰爬行。
四周布满了粗大的、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,盘根错节,如同巨兽的血管。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铁锈味和机油变质的怪味,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一切。
“看来是某种维护管道或者排污系统。”陈默观察着四周,声音有些嘶哑,“暂时摆脱了那个怪物。”
亚当已经站稳,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和身上剩余的弹药,动作冷静得可怕。
他没有去看陈默,只是用战术手电扫视着通道前后,光柱在厚重的灰尘中留下清晰的轨迹。
“我们现在在哪?”亚当问道。
陈默尝试调出个人终端,屏幕上的信号指示依旧微弱得可怜。
“雅典娜的信号几乎被完全屏蔽了,只能依靠残存的结构图和我的记忆推断。如果没错,我们应该在主遗迹下方更深层的辅助通道里。”
他指了指一个方向:“能量信号的干扰源似乎更偏向那个方向,我们先朝这边走,希望能找到出口,或者至少是更开阔的地方。”
两人没有过多交流,开始在这狭窄、压抑的通道中艰难爬行。
管道纵横交错,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侧身才能勉强通过。
脚下是厚厚的积灰,偶尔会踩到松动的金属碎片或不知名生物的干瘪残骸,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。
时间在黑暗和沉默中流逝,方向感变得模糊。
只有陈默依靠着微弱的信号波动和超频大脑对遗迹结构的记忆,艰难地指引着方向。
“水不多了。”陈默检查了一下外骨骼自带的循环水囊,低声说道。
食物也只剩下几块高能量压缩棒。
至于药品,在刚才的激战和逃亡中,大部分急救物资都遗失或消耗殆尽。
莉娜还留在外面,生死未卜,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石头压在陈默心头。
亚当没有回应,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呼吸,继续向前爬行。
绝望如同这通道里的灰尘,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,侵蚀着人的意志。
就在陈默感觉体力快要透支,连超频大脑都因缺氧和疲惫而运转滞涩时,前方的黑暗似乎出现了一丝变化。
不再是纯粹的管道和墙壁,隐约能看到一个更大的空间轮廓。
“前面好像有出口!”陈默精神一振,加快了速度。
爬出狭窄的通道口,两人进入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。
虽然依旧昏暗,但比起刚才那令人窒息的管道,这里简直称得上开阔。
应急灯的光芒扫过,这是一个巨大的、废弃的工坊。
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冷却和化学试剂残留的混合气味。
四周堆放着大量损坏的机械零件、扭曲的金属板材、断裂的线缆,以及一些造型古怪、锈迹斑斑的工具残骸。
几台大型的、看不出用途的机器静静矗立在角落,覆盖着厚厚的灰尘,仿佛沉睡的钢铁巨兽。
这里像是工程师遗留下的某个维护站,或者小型制造工坊,但显然已经被废弃了很久。
看到这些“废料”,亚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他显然没在这里找到他感兴趣的东西。
但陈默的眼睛,却在瞬间亮了起来!
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,扫过那些损坏的机械臂,扫过那些散落在地的能量传导管线。
别人眼中的废铜烂铁,在他眼中,却仿佛变成了一座尚未开采的宝藏!
希望的火花,如同电弧般在他眼中闪烁。
面对外面可能随时追来的异形,面对几乎为零的生存资源,面对这绝望的境地……或许,他可以利用这些东西,创造出一线生机!
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生、成型。
“我们需要武器,需要防护,需要力量。”
陈默喃喃自语,他的大脑飞速运转,无数设计图纸和力学模型在脑海中闪现,“用这些废料……或许可以……组装一台临时的动力外骨骼!”
不是飞船上那种制式的、精密的军用外骨骼,而是一台用现有材料拼凑出来的、优先满足基本防御、负重能力和工程作业需求的简易“机甲”!
“你要用这些垃圾造东西?”亚当终于开口,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审视。
“不仅仅是造东西,”
陈默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,那是科学家和工程师面对挑战时的独特光彩,“是创造活下去的希望!”
他不再犹豫,立刻走到一台相对完整的操作终端前,尝试将其与自己的个人终端连接。
“雅典娜,尝试接入这个工坊的能源系统,分析可用材料数据库,优化简易动力外骨骼设计方案,优先考虑结构强度和能量效率!”
“指令确认…尝试接入…接口协议…未知…破解中…”雅典娜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,但开始执行指令。
陈默没有等待,他直接走向那堆废料,开始动手挑选可用的零件。
“亚当,帮我把那块最厚的合金板搬过来!”
亚当看了看陈默,又看了看那块至少几百公斤重的合金板,沉默片刻,还是走上前,利用外骨骼的力量,将合金板拖了过来。
陈默则找到了一些还能勉强使用的切割和焊接工具,开始对挑选出来的零件进行处理。
切割、打磨、拼接……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,完全不像一个生物学家,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机械师。
火花四溅,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工坊中回荡,驱散了部分死寂。
超频大脑让他能够同时处理多个任务,脑中构思着结构,手中进行着加工,同时还在留意雅典娜的分析进度。
亚当大部分时间只是站在一旁,象征性地搬运一些重物,或者按照陈默的指示递送工具。
但他锐利的目光,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陈默和他手中的工作,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,评估着这项疯狂计划的可行性,眼神深处隐藏着复杂的情绪。
他似乎对陈默展现出的这种“手搓”能力感到惊讶,但也带着一种审慎的评估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在陈默专注而高效的工作下,一些基础的框架结构开始被拼接起来。
用粗大的液压杆充当关节,用厚重的合金板作为躯干护甲,用废弃的机械臂改造为可操作的肢体……
渐渐地,一台结构简陋、外形粗犷,但核心框架已经成型的动力外骨骼雏形,出现在工坊中央的地面上。
它看起来就像是用垃圾拼凑出来的怪物,布满了焊接的疤痕和不同材质的拼接痕迹。
但这台由废料组成的“机甲”,却仿佛拥有某种魔力,在昏暗的灯光下,散发出一种冰冷的、充满力量感的希望之光,点燃了这个绝望之地的一丝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