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宝副殿主脸上的肥肉，随着他得意的呼吸微微颤动。
他沉醉于这种感觉。
一种由金钱构筑的，名为价格的绝对领域。
在这里，他见过圣地圣子瞠目结舌，见过魔道巨擘陷入沉默。
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上品灵石。
这串数字本身就是一道无上律令，足以压垮此世间九成九修行者的道心。
他眯起眼，满心期待。
期待着眼前这位年轻董事大人脸上，浮现出哪怕一丝的震惊，一分的肉痛，一秒的犹豫。
然而，空无一物。
陈长青的反应，击穿了他的剧本。
那串足以让山河变色的数字，甚至没能在他眼中停留半秒。
金箔菜单被合上。
“当啷。”
一声清脆的撞击声，它被随意地丢在玉桌上。
陈长青的目光落在元宝副殿主身上，兴致盎然。
在他眼中，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，竟比那虚无缥缈的“天道”有趣得多。
“卖出这么一套，你能拿多少？”
元宝副殿主脸上的得意，寸寸冻结。
什么？
他脑子有点宕机。
从业上千年，他接待过的豪客如过江之鲫，却从未遇到过这种。
不关心祈福的效果，不关心天道的垂青。
却关心他一个副殿主能拿多少提成？
这是什么路数？
他的嘴唇蠕动，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吐露了实情。
“大概……百分之一。”
“才百分之一？”
陈长青摇头，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惋惜。
他身躯前倾，压低的声音带着蛇信般的嘶嘶声，钻入元宝的耳朵，也钻入他的心底。
“太少了。”
“元宝殿主，你就没想过……把那个‘副’字，去掉？”
轰！
这句话，不是惊雷，胜似惊雷，精准地劈入元宝副殿主的心海。
他用千年岁月和人情世故堆砌起来的城府，被炸得地动山摇。
正殿主！
他在此迎来送往，看似风光无限，手握圣殿财政大权。
可他自己最清楚，他只是个高级管家。
一个替上面那位真正的主人，敛财的工具。
正殿主之位，是他午夜梦回时，连多想一秒都觉得是亵渎的野望。
“或者……”
陈长青的语调愈发轻缓，也愈发危险。
“把这座圣殿承包下来，自己当老板，怎么样？”
元宝的呼吸，在这一刻被掐断了。
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，一双小眼睛瞪得滚圆，死死盯着陈长青。
眼神里，是再也无法掩饰的贪婪、恐惧，以及一丝被点燃的，名为疯狂的火焰。
鱼，上钩了。
陈长青向后靠回椅背，姿态慵懒。
他此刻不像个客人，更像一位执掌众生命运的君王，轻描淡写地抛出了那根足以压垮任何理智的橄榄枝。
“我，天穹集团，投资你。”
“十套‘至尊套餐’，我全要了。让你的业绩，在一个呼吸间，超越圣殿过去百年的总和。”
“有这份功绩打底，再加上我天穹集团在背后帮你运作，别说一个正殿主，就是把这座圣殿买下来，敲了重新装修，又有何难？”
“而我，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。”
元宝副殿主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撞出来。
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咆哮，冲得他头晕目眩，连合道境的修为都镇压不住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。
他声音发颤，嘴唇哆嗦。
“什……什么要求？”
陈长青伸出一根手指。
没有指向那团模拟的“天道意志”，而是指向了祈福殿后方，那片被重重禁制笼罩的黑暗深处。
他脸上的好奇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，是技术者望向禁忌核心代码的渴望。
“带我进去看看。”
“我对你们的‘后台运营’模式，很感兴趣。”
元宝副殿主的内心，神魔交战。
理智在尖叫，后台是圣殿的绝对禁区，擅自带外人闯入，是挫骨扬灰的死罪！
但另一个声音，在他神魂中疯狂咆哮。
十套！
整整十套至尊套餐！
这业绩砸下去，别说当上正殿主，就是把现任殿主绑起来丢进许愿池里当王八养着，圣殿高层恐怕都不会说半个不字！
这场神魔之战，仅仅持续了三息。
贪婪这头凶兽，便彻底挣脱了名为规则与恐惧的枷锁。
“成交！”
元宝副殿主咬着牙，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。
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做交易。
是在向魔鬼，献祭自己的灵魂。
陈长青笑了。
他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，只是抬起手腕，启动了上面的个人终端。
下一刻，元宝副殿主怀里随身携带的宗门法盘，开始剧烈震动，发出刺耳的尖鸣！
一道道交易成功的提示光幕，疯狂弹出！
“叮！您的账户收到转账：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上品灵石！”
“叮！您的账户收到转账：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上品灵石！”
“叮！……”
一连十声！
近十亿上品灵石！
看着那串让他神魂都在颤抖的天文数字，元宝副殿主感觉自己正坠入一场荒诞的梦境。
他哆哆嗦嗦地划动光幕，反复确认着那一长串零，生怕是自己的幻觉。
当他再看向陈长青时，眼神已经彻底变了。
那不再是看待客户，不再是看待贵宾。
那是一种狂热的、近乎于信徒般的崇拜。
什么天道，什么神佛！
在这位爷面前，都得靠边站！
这位才是行走的天道，是活着的财神！
“元宝殿主，现在可以带我去参观后台了吗？”陈长青的声音悠悠传来。
“当然！必须的！您请！”
元宝副殿主猛地惊醒，以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麻利动作，从怀里摸出一块布满裂纹的古老令牌。
他将令牌按在祈福殿后方一处平平无奇的墙壁上，同时对着自己的通讯法盘声嘶力竭地吼道，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威严。
“所有部门注意！天穹集团董事大人，对我圣殿的服务流程提出了宝贵的优化建议！”
“现，由我亲自陪同董事大人，视察后台区域，以期为广大信徒提供更优质的服务！任何人不得阻拦，违者严惩不贷！”
他用一个冠冕堂皇到无懈可击的理由，强行打开了通往圣殿真正核心的密门。
轰隆隆……
墙壁向两侧移开，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暗通道。
一股古老、浩瀚、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道韵洪流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草木腐败的气息，从门后喷涌而出。
这股气息，瞬间冲散了外界那喧嚣的、充满了铜臭味的商业气。
通道入口处，一块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石碑，静静矗立。
碑上，以上古神文铭刻着一行血红色的警告。
【擅入者，神魂俱灭，永不入轮回！】
元宝副殿主脸上的狂热，被这股气息与这行血字瞬间浇灭。
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攫取了他，让他脸色惨白如纸。
他浑身一抖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他压低了声音，牙齿都在打颤，对着陈长青，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提醒。
“董……董事大人，再往里，就是‘蛊场’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