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声宇宙的“颤抖”,是新秩序诞生的初啼。
亦是旧时代敲响的丧钟。
协议达成,永恒议会那道高高在上的意志带着无法洗刷的屈辱退去。
裁决舰队随之撤离。
一艘艘漆黑的巨舰悄无声息地折跃,消失在深空。
它们的阵列依旧森严,仿佛在竭力维持着天道执法者最后的、也是仅剩的体面。
太极方舟的主控光幕上,零将截获的内部通讯实时投射出来。
那些怨毒的意念,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文字。
【耻辱!议会自诞生以来,从未有过如此奇耻大辱!】
【那个异数……他凭什么能干涉‘宇宙暂停’!那是至高的权限!】
【防火墙……等着吧,只要是程序,就必然存在漏洞!】
陈长青坐在主控台前,目光扫过光幕,神色没有半分波澜。
公司并购,总免不了几个前朝遗老心怀不满。
正常。
不服?
那就打到服。
“可以开始了。”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林晚晴。
“嗯。”林晚晴颔首,她的剑心早已与他的意志完全同步。
陈长青指尖轻点,一幅浩瀚星图在面前展开,九个光点在图上闪烁不定。
“以太极方舟为中央服务器,九大源核为超级节点。”
“你的任务,是带着方舟的‘道身’,前往宇宙九个关键的法则交汇处,布下‘太极信标’。”
“将防火墙的根基,像钉子一样,楔入宇宙的骨架里。”
林晚晴没有多言。
她一步踏出,身形已然出现在一艘子舰的船首。
那子舰与太极方舟外观一般无二,舰身却流转着一层虚幻的光晕,随时会融入虚空。
剑意流转。
子舰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流光,瞬间没入深空。
她的旅途,就此启程。
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,宇宙见证了一场场无声的奇迹。
“天蝎座墓场”,恒星的坟地,早已化为一片死寂的废墟。
林晚晴的剑光落下,点亮了一座太极信标。
枯萎纠缠的法则被她的剑意逐一梳理,原本只进不出的黑洞,竟开始向外缓缓溢散出最精纯的灵气。
灵气滋养着周围的星尘,孕育出一点点全新的生机。
“哀嚎星域”,被归墟之力污染了亿万年的绝地。
她一剑斩落,那纠缠不休的归墟与现实的连接被彻底斩断。
响彻星域的无尽哀嚎,戛然而止。
信标落下,太极阵法自行运转,狂暴错乱的能量被分解、净化、转化。
死寂了无数个纪元之后,这片星域第一次听到了新星诞生的脉动。
林晚晴的剑,在一次次布阵中,开始领悟梳理、引导、乃至创造的真意。
她的剑道,随着太极防火墙的铺开,与整个宇宙的脉搏开始了共鸣。
无数在天道收割与归墟侵蚀下苟延残喘的文明,在黑暗的角落里,在绝望的深渊中,抬起了头。
他们发现,头顶那片永恒冰冷的星空,不知何时,多了一丝暖意。
灵气在复苏。
法则在修复。
一个全新的时代,正在不可逆转地降临。
这一切,让永恒议会更加坐立不安。
最高殿堂内,三位真仙长老死死盯着光幕上反馈回来的数据,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。
那些复苏的星域,那些重获新生的文明,每一个画面,都是一记抽在他们脸上的无声耳光。
“不能再等了!”时间长老低吼,“他不是在建墙,他是在重塑宇宙!是在夺走我们的根基!再这样下去,‘天道’将名存实亡!”
“可我们找不到任何破绽!”空间长老一拳砸在扶手上,整个人都狂躁起来,“派出去的‘法则幽灵’,就像水滴汇入大海,所有探查都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化解、同化!”
“他留了‘后门’。”
一直沉默的因果长老,忽然开口,眼中精光一闪。
“我推算了亿万次,防火墙的边缘区域,存在一些极其微弱的法则紊乱。那里,就是他整个系统的致命缺陷。”
三位长老精神陡然一振,立刻将所有算力全部集中到那片区域。
而在太极方舟内,陈长青看着光幕上,代表着永恒议会探查力量的光点,精准无误地落入了他预设的“蜜罐陷阱”里。
他忍不住摇了摇头。
“这么明显的漏洞都信,这届议会高管的业务水平,堪忧啊。”
他随手在光幕上敲击了几下,为这个陷阱又添加了几层精密的伪装,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“天然形成”的、足以致命的bUG。
鱼饵已经撒下。
就等鱼儿上钩了。
他将注意力从议会身上移开,神念沉入太极领域的最深处。
那里,被层层法则禁锢的路西法,忽然睁开了眼。
他脸上没有了癫狂,反而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玩味。
“呵呵……呵呵呵呵……”
他干涩地笑了起来,笑声在死寂的囚牢里碰撞回荡。
“陈长青啊陈长青,你以为你在创造秩序?你不过是在给这潭死水,又加了一把火而已。”
“你听到了吗?那来自‘外面’的脚步声……它被你的‘新秩序’吸引来了。”
“你的防火墙,根本不是在保护这个宇宙。”
“你只是在宇宙的大门口,挂上了一块巨大的牌子,上面用鲜血淋漓的大字写着——”
“此处,有肥肉!”
路西法的话音未落,陈长青的神念微微一凝。
就在这一刻,他心头猛地一紧。
正在稳步构建的太极防火墙网络,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,却极不寻常的震动。
这震动,并非来自内部的法则冲突,也非永恒议会的试探。
那感觉……
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,从宇宙的“外面”,轻轻地,拍了拍这层新装的“玻璃”。
一股异常的波动,自宇宙最遥远的边缘传来。
它不属于归墟,归墟是绝对的“减法”,吞噬一切。
它也不属于天道,天道是冰冷的“秩序”,格式化一切。
这股新出现的波动,更像是一种……原始的、混乱的、毫无逻辑的“涂鸦”。
它的存在本身,就在扭曲和污染周围的一切法则与概念。
“先生!”
零的警告声陡然响起,带着数据流不稳的杂音。
“侦测到防火墙边缘出现高维能量反应!无法解析!其存在模式,与数据库中任何已知能量形式不匹配!”
“警告!该能量正在尝试突破屏障,强度正以指数级增长!”
“它的来源……非本地宇宙……来自……虚空!”
话音未落,宇宙边缘的防火墙光幕上,那股未知的混沌力量与太极法则猛然撞击在了一起!
没有爆炸。
没有声光。
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之处,时空被瞬间抹除,化作一片绝对的“无”。
而就在那片“无”中,一个扭曲到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古老符文,一闪而逝。
它像一个疯子的狂草。
又像一个初生婴儿无意识的涂抹。
可看到它的一瞬间,无论是陈长青,还是远在亿万光年之外的林晚晴,亦或是永恒议会深处那几位真仙长老……
一个不属于自身知识体系,不属于本宇宙任何记载的概念,被强行烙印进了他们的神魂最深处。
——虚空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