钢铁之颅要塞，光是听名字就透着一股子没文化的莽劲。
当夜瑠一行人搭乘的潜行艇，利用光学迷彩悄无声息地滑入这座要塞的阴影时，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。
这地方，主打一个原生态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、汗水和血腥混合的浓郁味道。
背景音是永不停歇的咆哮、兵器撞击和某种大型野兽嚼骨头的嘎吱声。
和熵蚀战帮那种虽然也乱，但至少还讲点阴谋诡计的氛围截然不同。
奸奇的营地是狼人杀高配局，人人揣着身份猛飚演技。
恐虐这老哥的场子，就是幼儿园大班抢玩具，谁嗓门大谁拳头硬谁有理。
“大人，能量读数高得离谱。”卡加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，带着压抑的紧张，“这里的每一个战士，都像是行走的反应堆。”
“别慌，问题不大。”夜瑠的声音平静无波。
他非但不慌，甚至感觉有点……舒爽？
这些恐虐信徒逸散出的情绪，简单、纯粹、量大管饱。
不像奸奇那边的老六们，情绪都是九曲十八弯，吞噬起来还得先做个预处理。
这里的愤怒和杀意，就像是摆在面前的自助餐，新鲜滚烫，都懒得加盖。
虚空之心在他的灵魂深处发出一阵愉悦的嗡鸣，悄无声息地将这些狂暴的负面情绪汲取、压缩，转化为最精纯的养料。
简直是梦中情坊。
潜行渗透进行得还算顺利，直到他们抵达一处内部枢纽。
“吼！”
一队腰粗膀圆的恐虐狂战士，光着膀子，浑身纹着血红的符文，从一条岔路冲了出来，和他们撞了个满怀。
没有喊话，没有警告，对方的反应就是抡起链锯斧直接开片。
“为了颅骨之主！”
卡加和他的小队反应极快，立刻组成防御阵型，爆弹枪的怒吼和动力斧的嗡鸣交织在一起。
但对方完全不讲道理，顶着弹雨就往前冲，一个狂战士的肩膀被爆弹轰掉了一大块，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，反手一斧头就把一名熵蚀战士的盾牌劈得粉碎。
战况瞬间陷入焦灼。
卡加的小队虽然精锐，但在这里，他们的战斗方式显得过于“文明”了。
夜瑠眯了眯眼。他知道，再这么下去，他这支好不容易收服的嫡系小队，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。
是时候上点强度，给这帮肌肉脑子整个活了。
他没有加入战团，反而向前一步，主动暴露在战场中央。
为首的狂战士头目注意到了这个穿着巫师长袍的“软柿子”，赤红的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，咆哮着冲了过来，巨大的链锯斧划破空气，带起尖锐的呼啸。
卡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：“大人！”
夜瑠却无动于衷，甚至连防御的姿态都欠奉。
就在链锯斧即将触及他头皮的刹那，他只是轻轻抬眼，看向那个狂战士的头目。
他没有释放任何法术，而是将自己刚刚从环境中饱餐的，那份纯粹到极致的“愤怒”与“杀意”，通过虚空之心进行了一次瞬间编译。
编译指令：【友军识别：错误】。
下一刻，一股无形的法则波动，悄然无声地注入了狂战士头目的脑子里。
他那被怒火烧得混沌一片的意识中，一个全新的念头被强行植入：他身边那个正在与敌人酣战的副手，眼神不对劲，他身上有奸奇那只臭鸟的味儿！他是叛徒！
“内奸！”
狂战士头目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怒吼，手中的链锯斧猛地一转，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，狠狠劈向了自己身侧的副官。
“噗嗤！”
那位副官到死都没明白，为什么老大的斧头会砍向自己人。
这突如其来的一幕，让所有人都懵了。恐虐的狂战士们动作一滞，而卡加的小队则抓住了这个空当，发动了致命的反击。
一场原本的遭遇战，在夜瑠的暗中操盘下，演变成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内讧。
“走。”夜瑠对卡加使了个眼色，带领小队迅速穿过混乱的战场，消失在走廊深处。
卡加看着夜瑠的背影，眼神里除了敬畏，更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。这位索拉里斯大人，杀人不用刀，诛心，才是他的武器。
根据奸奇给出的坐标，他们最终抵达的目的地，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。
那不是军火库，不是藏宝室，也不是什么祭坛。
而是一间……实验室。
一间与整个钢铁之颅要塞的血腥风格格格不入，干净、整洁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窗明几净的实验室。
冰冷的白光从天花板洒下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的味道。
实验室中央，排列着数个巨大的玻璃培养皿，里面浸泡着一些形态扭曲、肢体残缺的生物组织，看上去像是一些失败的造物。
夜瑠径直走向主控制台，手指在满是灰尘的屏幕上轻轻一点。
海量的数据流，瞬间涌入他的意识。
【项目代号：奇美拉】
【实验目标：解析并复制‘第二十一号’基因原体模板之‘秩序’特性，尝试与‘混沌’进行可控性融合……】
夜瑠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继续往下看。
【日志-734：实验体Alpha出现严重排异反应，基因链崩溃，已销毁。】
【日志-912：实验体beta在植入‘愤怒’情绪催化剂后，躯体畸变，转化为无理智之野兽，已销毁。】
【日志-1305：实验体Gamma，在未进行任何外部刺激的情况下，出现‘亚空间奇点’雏形，并自发‘编译’周边无序能量，形成微型‘秩序’领域……该变异超出预期，无法控制。】
【日志-1306：……实验体Gamma奇点失控，突破收容力场，已判定为……丢失。】
夜瑠站在原地，实验室冰冷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，却驱不散他心头那股荒谬到极致的寒意。
他反复阅读着那条关于“实验体Gamma”的描述。
亚空间奇点、编译无序能量、形成秩序领域……
这说的不就是我吗？
所以，自己不是什么天命所归的终极变数，也不是什么被奸奇看中的特殊棋子。
自己……只是个实验失败后，从培养皿里跑出来的残次品？
一个被草草记录为“丢失”的报废材料？
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，混杂着愤怒、自嘲和一种被当成垃圾处理的憋屈，直冲天灵盖。
他感觉自己此刻破大防了，很想对着亚空间大喊一声：
奸奇你这老六，还真是人还怪好的嘞！
大老远送我过来，就是为了让我赛博寻亲，认祖归宗是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