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婴儿房的薄纱,在摇椅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林知夏半阖着眼,怀中的小团子正贪婪地吮吸着奶瓶,粉嫩的小手时不时攥住她的衣襟。苏砚时倚在门边,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红枣粥,目光在妻儿身上缠绵不去,仿佛要将这一刻刻进骨子里。
“又盯着我们发什么呆?”林知夏抬头,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。小家伙似是察觉到动静,乌溜溜的眼睛转向父亲,突然“咯咯”笑出声,嘴里的奶液顺着嘴角溢出。
苏砚时快步上前,用柔软的棉布轻轻擦去婴儿嘴角的奶渍,顺势在那肉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:“我们小满这是在笑爸爸傻?”孩子被逗得直蹬小腿,清脆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,惊飞了窗外枝桠上的麻雀。
原本安静的早晨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。林知夏看着来电显示,眉头微蹙——是许久未联系的苏正雄。入狱后的老人在信中忏悔过无数次,可每次通话,她都能感受到苏砚时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。
“喂,爸。”苏砚时接过电话,声音平淡却暗藏波澜。林知夏悄悄将哭闹着要抱抱的小满递给丈夫,小家伙立刻伸手揪住父亲的领带,口水沾湿了昂贵的面料。
电话那头传来苍老的叹息:“砚时,我下个月刑满释放......能见见我的孙子吗?”
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,小满被这突然的力道惊得“哇”地大哭起来。林知夏慌忙将孩子抱回怀中,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,余光却瞥见苏砚时脸色发白,额角青筋微凸。那是他心脏不适时的征兆。
“别激动。”她腾出一只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,“你的身体......”
苏砚时深吸一口气,喉结滚动着说:“您来家里吧,明天中午。”挂断电话,他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,双手捂住脸:“知夏,我该怎么面对他?当年母亲......”
林知夏将小满安置在婴儿床里,转身环住丈夫颤抖的肩膀:“你不是一个人。”她的唇轻轻贴在他发顶,“小满是我们的底气,也是解开一切心结的钥匙。”
第二天正午,门铃响起时,小满正挥舞着小肉手,往嘴里塞着磨牙饼干。苏正雄站在门口,灰白的头发凌乱,深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,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商界精英判若两人。他的目光越过林知夏,落在婴儿车里的孩子身上,浑浊的眼睛瞬间蓄满泪水。
“这是......小满?”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。
苏砚时紧绷着身体,却在林知夏轻轻的推搡下,缓缓将婴儿车往前挪了半米。小满好奇地盯着眼前陌生的脸庞,突然“咿呀”一声,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苏正雄颤抖的食指。
“爸,您坐。”林知夏打破僵局,将泡好的热茶放在茶几上。苏正雄的视线始终黏在孙子身上,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满柔软的头发,仿佛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“对不起......”老人突然哽咽着跪下,“当年是我懦弱,让你们受苦了......”
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放声大哭,苏砚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过去抱起孩子,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:“不怕不怕,爸爸在......”哄着哄着,他自己的眼眶也红了。
林知夏走到两人中间,握住苏砚时颤抖的手,又将苏正雄扶起:“过去的事,就让它过去吧。”她看向怀里已经止住哭泣的小满,小家伙正用口水泡泡的小嘴,啃着父亲的手指,“小满需要爷爷,我们......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。”
夕阳西下时,苏正雄离开前,偷偷往小满的襁褓里塞了个红包。林知夏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年轻时的苏正雄抱着襁褓中的苏砚时,父子俩笑得灿烂。照片背面,是一行刚劲的字迹:“对不起,儿子;谢谢你,孙子。”
暮色中,苏砚时抱着小满站在落地窗前,小家伙的小手正抓着父亲胸前的纽扣。林知夏从背后环住他们,听着父子俩交叠的心跳声,忽然觉得,所有的伤痛都在这一刻,被新生命的温暖慢慢治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