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战天脸色骤变的瞬间，林羽已握紧腰间佩剑。方才交易时还温和的春风突然变得刺骨，巷口的青石板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，空气里飘来若有似无的血腥气。
“是血影阁的人。”萧战天沉声道，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，“他们竟能追踪到这里。”
话音未落，五道黑影已如鬼魅般堵在巷口。为首者黑袍上绣着血色蝙蝠，露在外面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冰棱：“萧老鬼，插手血影阁的事，你这把老骨头不想要了？”
慕容嫣下意识退到林羽身侧，指尖凝聚起三簇火焰。她瞥见林羽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，才想起他为了快速完成交易，还没来得及处理拍卖会时留下的伤口。
“神器已易主，与血影阁无关。”萧战天向前半步，周身灵力翻涌成淡金色的屏障，“林小友，带着慕容姑娘从后巷走，我来断后。”
林羽却没动。他看见慕容嫣鬓角沾着的血渍——那是刚才黑衣人突袭时，她为护他被暗器划伤的。从遗迹到拍卖会，这个总带着几分傲气的女子，总在他最狼狈时挡在前面。
“要走一起走。”林羽将装药材的木盒塞进慕容嫣怀里，“你护着药，我护着你。”
这句话像火星落进滚油，慕容嫣的脸颊倏地烧起来。可没等她细想，血影阁的人已动了手。五道黑影化作残影扑来，黑袍下甩出的锁链带着倒钩，擦过墙面激起一串火星。
林羽剑随身走，蓝光如流水般护住两人周身。他刻意将慕容嫣护在剑圈内侧，自己左肩却被锁链扫到，旧伤裂开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。慕容嫣见状，突然咬破指尖，将血珠弹在火焰上——原本橙红的火焰瞬间变成妖异的紫蓝色，卷着浓烟扑向黑影。
“走！”她拽着林羽的手腕冲向巷尾，萧战天的怒喝与兵器碰撞声在身后炸开。
后巷堆满了枯柴，慕容嫣却像对这里了如指掌，拉着他钻进柴堆后的暗门。门内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，潮湿的泥土气息里混着她发间的冷香。
“这是天元城的老底子，以前我爹带我躲过仇家。”她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发颤，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，“血影阁是杀手组织，拿了雇主的钱就不会罢休。”
林羽摸到她掌心的冷汗，突然停下脚步。密道里只有壁缝透进的微光，刚好照亮她泛红的眼眶。这是他第一次见慕容嫣露出脆弱，像被雨打湿的幼兽。
“你为什么总护着我？”他低声问。从遗迹里那记推开，到拍卖会上替他挡暗器，再到现在硬撑着带路。
慕容嫣别过脸，耳尖却红透了：“谁护着你了？我只是不想交易黄了，拿不到钱治你妹妹。”
林羽却笑了。他抬手想替她擦去脸颊的灰，指尖快触到时又停住，转而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——那是他从遗迹带出来的伤药。
“涂了吧，暗器上可能有毒。”他把瓷瓶塞进她手里，指尖相触时，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。
密道尽头连着城郊的破庙。月光从屋顶破洞漏下来，照亮满地蛛网。慕容嫣刚要坐下处理伤口，林羽突然捂住她的嘴，拉着她躲到供桌下。
破庙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血影阁的人追来了。这次来的是个独眼老者，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声：“萧老鬼倒是硬气，可惜啊，那两个娃娃跑不远。”
另一个黑衣人冷笑：“雇主说了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，尤其是那个姓林的小子——听说他妹妹在药王谷？抓不到他，抓个丫头片子也行。”
林羽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。他最怕的就是这个——妹妹的病好不容易有了希望，绝不能被牵连。
供桌下空间狭小，慕容嫣能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。她悄悄握住他的手，用指尖在他掌心写：别怕。
老者的拐杖突然指向供桌：“这里有人。”
木桌瞬间被拐杖劈成两半，木屑纷飞中，林羽将慕容嫣推到身后，剑指老者咽喉：“要杀要剐冲我来，别碰她，也别找我妹妹。”
独眼老者怪笑起来：“痴情种？可惜啊，今天你们俩都得死。”拐杖突然爆开，藏在里面的毒针暴雨般射来。
林羽用身体护住慕容嫣，后背瞬间传来数十处刺痛。他知道自己中了毒，视线开始模糊，却死死抓着剑柄不肯倒下。
“林羽！”慕容嫣扶住他软下去的身体，紫蓝色火焰疯狂地涌向老者。可她灵力本就损耗严重，很快被老者一掌拍飞，撞在墙上吐出鲜血。
老者一步步走近，拐杖抬起要落下时，破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。火把的光映亮门楣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：“血影阁的杂碎，敢动我药王谷的人？”
众人转头看去，只见一个穿绿裙的少女勒住马缰，身后跟着十几个挎药箱的护卫。少女梳着双丫髻，眉眼间带着几分娇蛮，手里却把玩着淬毒的银针——正是药王谷谷主的女儿苏清瑶。
“苏丫头？”独眼老者脸色微变，“这事与药王谷无关。”
“林羽是我谷中病患的家属，你说关不关我事？”苏清瑶翻身下马，踢开挡路的黑衣人，“我爹说了，谁要是敢扰了他的病人休养，药王谷追杀到天涯海角。”
她走到林羽身边，掏出解毒丹塞进他嘴里，又瞪向慕容嫣：“还愣着干什么？扶他上马！”
慕容嫣这才回过神，赶紧扶起林羽。他靠在她怀里，呼吸微弱，却还喃喃着：“药……别弄丢……”
苏清瑶看着两人交握的手，撇了撇嘴：“放心，有我在，你们死不了。”
护卫们很快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。苏清瑶看着被慕容嫣小心翼翼扶上马的林羽，突然开口：“他后背的毒针要及时拔，晚了会留疤。”
慕容嫣的动作顿了顿，轻声道：“多谢。”
“谢就不必了。”苏清瑶翻身上马，“我救他，是为了让他赶紧治好妹妹，别占着我谷里最好的药庐。”
马蹄声渐远，破庙里只剩下满地狼藉。慕容嫣低头看着怀里昏睡的林羽，月光刚好落在他紧蹙的眉头上。她突然想起他刚才挡在身前的背影，想起他说“别碰她”时的语气，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，又酸又软。
她轻轻抚平他的眉头，在心里说：放心，这次换我护着你。
夜风穿过破庙，吹起她散落的发丝，缠上林羽的手指。前路还有多少危险没人知道，但此刻，两匹并辔的马正朝着药王谷的方向，一步步靠近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