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劫观一眼张良,审视一笑,又起手端起茶碗,品起茶来。
“今日只是辩题,张先生不必牵扯过多。”云中君似在回避关于帝王之评,停而继续道:
“今观先生言语之间皆否定‘天时’,否定‘天命’,那云某请问先生,先生心中,信鬼神否?”
......
观张良哑口不语,我稍有不明,随即又反应过来:
星魂一直以什么“五行”之说,点出“天命”至高。那么不管张良自己心中真实思想为何,作为反方的他只能否定“天命”。
说开了,就是认为人的力量可以胜过天的力量,可以胜过外界虚无的力量。
而现在,云中君从“天命”说至“鬼神”,站在辩论角度上,张良的答案只会是一个。
也对,难道张良不信“天命”,还会去信“鬼神”?
可先前我曾听张良亲口讲过:儒家思想向来不反对鬼神学说。
其身为儒家人,难道要在现场众位受教之儒家弟子面前否定自家学说?如真开口,说不定还会给予对方反驳的机会!
看着张良微皱之眉头,以及星魂屑谬笑面,我终于开口——
“当然不信!”
言从口出,随即感受到的是瞬间注来的众人目光。
而我却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云中君。如若分心,我定会因旁边的星魂而有所怯懦。可是面对对方辩手,我自不能有一丝怯懦!
这个子房……
一注目光落在张良抬起的嘴角上,颜路悠然的品上一口鲜茶。
“哦?”
云中君眯起眼角:“这个话题,姑娘莫非也有兴趣?”
“怎么?不欢迎我参加?”
“非也,我只是听闻,秦姑娘前几日在这庄内招过魂?”
(坏大叔,想将本小姐一军?本小姐才不吃这一套呢!)
“哦,那个呀!招魂什么的,我只是吓唬吓唬这些弟子们。当时是为了解案。再说,我也没招出来魂啊。难不成阴阳家的各位对收拾孩子的把戏也有兴趣?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?就没有然后了啊。”我耸耸肩膀。
“好了,”星魂打断我们的对话:“招魂之事随你所言。但在下记得儒家荀夫子曾有一言:天行有常,不因人的主观意志而改变。不知对否?”
“哈?荀夫子?”
这种话题,我是无力招架,话说,这种哲学感超强的话是荀夫子说的吗?
“你,没听过吗?”
“我,我......”
“阁下误解师叔的意思了……”
(呼!好在张良救我。)
“师叔是曾说过,自然界万物不会因人之意志改变。但主旨很明确,既:凡事不能光去想,而要用客观行动去做。而且......师叔的理念是'否定自然灾害、天文奇变等能代表理乱兴衰之说的'。这正贴合了我方言论。亦是人定胜天之论。”
(哈哈,这会儿又换星魂自己把自己坑了!我心中偷笑。)
星魂不免黑面哑声。
“张良先生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!左一句‘制天命而用’,右一句‘人定胜天’?”云中君面露不悦:“人类妄想与天较量,简直是自缚灾难。我等专攻阴阳学识甚久,直到现在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完全预知天地间蕴藏的秘密,而张良先生却说要试图以人力致用天?这是欺我五行学说,欺我阴阳家无人吗?”
......
云中君的胡搅蛮缠让伏念心中一紧:其将话题引向贬乏两派主旨之言语,这对我等不利。不知子房会如何应对。
张良的无声使伏念捏一把汗,却让云中君说的越发起劲了:
“天降洪水霍乱,天予干涸未雨,灾年更投疫病祸染,这等等前事,皆是天地间有人不行五行五德,妄想扰乱天命定数而制。这些血淋淋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?”
云中君站起身来,看向众人:“谁可以确定不酬天,不敬神,光是积众人之力,就能遇洪减流,遇旱得水。又或者能够遇病消灾?如若可成,大可前去奏请始皇帝陛下,免去祭天之行!”
这一番话让在场众人身心聚紧,厅内气氛莫名黯然下来。我瞅一眼云中君:
这个面带猥琐的家伙还有点本事嘛!见自方势力稍落,便想转移思路,先污蔑我言语间有贬低对方学说之嫌,使听者感到我方言语不善,再以自然灾祸的可怕性震慑众人内心,作煞有其事之表,夸大'天命不可违'。最后以现实论,道出秦始皇祭天一事。这一轮下来,他的言论在众人的心理上已经有了巨大的认同感。
看看一言不发、视线向下的张良,不知怎的,我心中极度不爽。
不能总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吧!我可是儒家掌门的挂名表妹,欺负儒家,就是欺负本小姐!这种事情,我可气不过!
思罢,我干脆站起身来,尽量用温柔的声线道:
“大人别激动......第一,子房哥哥方才言语只以辩论为主,也就是两方思维伦理,言语优异之较量,绝不会有贬低对方学说的思想。第二,陛下祭天是尊天,我等也尊天,二者本不相悖。最后,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大人。”
“请教不敢当,你问吧。”
“祭天之事,贵方应该给了不少建议吧。”
“自然,这是我等职责所在。”
“哦......”我冷冷答一句。
“有何高见?”
“没什么,这个之后再说,”我心中一笑,踱步走到堂中:
“现在,我先来说说大人口中的灾祸......”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