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吝啬地透过柴房破败窗棂的缝隙,在地面投下几缕灰蒙蒙的光柱。空气里弥漫着干草、尘土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腥甜。
萧翊珩是在浑身酸痛和一种奇异的、被禁锢的温中醒来的。
意识回笼的瞬间,昨夜疯狂如潮水般涌入脑海——柴房冰冷的角落,怀中滚烫的身躯,还有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失而复得、恨意与渴望的眼睛。她像一头压抑了太久的幼兽,凶狠地扑上来,撕咬、啃噬、索取。他记得自己是如何纵容着她,如何在她带着哭腔的呜咽中,一遍遍回应她确认般的亲吻,直到精疲力竭,相拥着在冰冷的草堆里沉沉睡去。
此刻,那具柔软却带着惊人力量的身体,正毫无防备地趴伏在他身上。她的脸埋在他颈窝,温热的呼吸拂过昨夜被她反复吮吸啃咬、早已变得一片狼藉的皮肤。那里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紫红吻痕,如同雪地里盛开的妖异红梅,昭示着昨夜她失控的占有欲。
萧翊珩艰难地动了动脖子,试图看清她的脸。
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面容。昔日的温婉柔和被一种冷厉的线条取代,多了一些英气少了一些稚嫩,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,即使是在睡梦中,紧抿的唇角也带着一丝倔强的弧度。这是毁容药带来的意外“馈赠”,一张陌生的、带着锋芒的脸。而这张脸上,昨夜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荡然无存,被他自己的衣襟和她滚烫的皮肤蹭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一点残余的脂粉痕迹。
他怔怔地看着,心头百感交集。酸楚、心疼、失而复得的狂喜,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近乎虔诚的满足。他的妧妧,他的小太阳,经历了地狱般的淬炼,终于……回来了。即使披着陌生的皮囊,灵魂深处那团火,烧得比从前更烈。
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轻轻抚上她散乱在颊边的发丝,动作温柔得如同触碰稀世珍宝。指腹最终落在她的头顶,带着无尽的眷恋和失而复得的珍重,轻轻揉了揉。
“终于……回来了。”无声的叹息在心底漾开,巨大的欢喜几乎将他淹没,连带着身体的酸痛都成了甜蜜的勋章。
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惊扰,趴在他身上的人儿嘤咛一声,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。
那双初醒的眼眸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,却在看清身下之人面容的瞬间,骤然亮起,如同饿极的猛兽看到了猎物。她几乎是本能地凑上来,带着昨夜未尽的渴求,张嘴就要再次啃咬他伤痕累累的颈侧。
“唔……妧妧……”萧翊珩倒抽一口冷气,声音嘶哑得厉害,连忙抬手,用仅存的力气轻轻抵住她压下来的肩膀,“……歇一会……让阿珩也……歇一会……”他浑身像是被拆散重组过,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无力,被她压着、索取了一整晚,此刻连抬手的动作都牵扯着隐秘处的钝痛。
被唤作“妧妧”的女子动作顿住,眼中的迷蒙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醒的嗔怒。她撑起上半身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张因疲惫和纵欲而略显苍白、却因洗尽铅华而更显清俊绝伦的脸。
“为什么化成那样?”她盯着他,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委屈,“你还没有告诉我!那么美的你……”她伸出手指,带着怨气戳了戳他光滑的脸颊,“比我画的还要好看!我生气了!”
看着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,萧翊珩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,胸腔的震动牵扯着酸痛,却挡不住满心满眼的欢喜。久别重逢的喜悦,在她这熟悉的、带着点孩子气的质问中,终于有了真实落地的感觉。
“好,好,下次我自己画,不劳烦我们技艺高超的妧妧公主。”他哑声哄着,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,“莫气,气坏了身子,心疼的还是我。”
“哼!”她重重哼了一声,显然没那么容易哄好,但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色,终究还是心软了。她依依不舍地又趴回去,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胸膛蹭了蹭,像只眷恋主人的猫儿,嘟囔着:“再趴一会儿……就一小会儿……”
萧翊珩无奈又纵容地揽着她,身体的酸痛提醒着他昨夜的“惨烈”,但此刻的温存,足以抚平一切。
就在这时,柴房破旧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,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,正是他的贴身侍卫沈七。
沈七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屋内——自家主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干草堆上,颈间、锁骨处布满触目惊心的暧昧痕迹,俊美的脸上是纵情后的疲惫与一丝……餍足?而那位面容陌生冷厉的女子,正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趴伏在主子身上。
沈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眼神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,迅速垂下头,恨不得把眼睛钉在地上。他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和一个干净的小包裹,动作快得像是背后有鬼在追。
“主……主子,东西……放这儿了。外面……宴会早散了,府里很安静,没人注意这边。”他语速飞快,声音绷得紧紧的,“那个……人还在外面廊下捆着,没醒。”他指的是被女主捆起来的那个“坏男人”。
说完,沈七根本不敢抬头看第二眼,像阵风一样迅速退了出去,还贴心地(或者说慌乱地)带上了门。
柴房内恢复了寂静。趴在萧翊珩身上的女子抬起头,眼中最后一丝睡意和方才的娇嗔都消失了,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决断。
“该回去了。”她利落地翻身坐起,整理着自己同样凌乱的衣衫,动作间带着一股飒爽的英气,“把那个‘礼物’也带回去。”
萧翊珩看着她瞬间切换的状态,心中又是骄傲又是酸涩。他的妧妧,真的不一样了。他忍着身体的酸痛,慢慢坐起身,接过沈七留下的干净衣物换上。
回到属于他们的隐秘院落,那个“坏男人”被结结实实地捆着丢进了柴房。真正的战场,才刚刚开始。
女主(妧妧)服下解药的最后一点剂量,脸上的冷厉线条缓缓褪去,恢复了她原本清丽绝伦的容貌。然而,毁容药带来的“意外”——那短暂的容貌改变效果,却成了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。
知道她真实容貌的,如今只有三人:萧翊珩、沈七,以及她自己。那个幕后黑手,那个知道毁容药解药能恢复容貌的敌人,却绝不可能想到,解药在特定的情况下,还能带来短暂的、截然不同的面容改变。
“他只知道解药能‘恢复’,却不知还能‘改变’。”妧妧站在铜镜前,指尖抚过自己恢复如初的脸庞,眼神冰冷如刀,“所以,他对我‘侍女’的身份,不会有丝毫怀疑。”
萧翊珩走到她身后,轻轻环住她的腰,下巴抵在她发顶,声音低沉而坚定:“那就按计划行事。我潜进去,你在外策应。”
“不,”妧妧转过身,直视着他的眼睛,斩钉截铁,“我跟你一起进去。以‘侍女’的身份。”她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,“我要亲眼看着,亲手把那些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,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找出真相,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毒蛇。”
萧翊珩看着她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和决绝,知道劝阻无用。他收紧手臂,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。
“好。”他吻了吻她的发顶,“我们一起。这一次,生死同路,再不分离。”
计划的核心已然清晰:利用敌人对解药效果的认知盲区,让恢复容貌的女主以一张“改变”后的冷厉面孔,作为侍女的“新身份”,与需要再次伪装、可能还需以“精致妆容”示人的萧翊珩一同潜入虎穴。沈七在外接应。他们要找出毁容药背后的真相,揪出那个险些彻底毁掉他们、并持续带来威胁的幕后黑手。
柴房的冰冷与混乱已成过往,新的战场,是暗流汹涌的权谋与复仇。而这一次,他们并肩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