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是属于《米店》的,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起这首前几年发的歌,可能是因为那一句“三月的烟雨,飘摇的南方”。
街上的人们褪去了臃肿的棉衣,大地即将恢复生机。我还是放心不下家里,所以我没走。靠着送外卖和驻唱赚了一点小钱,又靠着这些小钱勉强撑起了这个家。当然,如果只靠我送外卖赚钱估计会把我跑死,一些大的费用还是靠我前些年存下来的积蓄。
我爸虽然嘴上不说,但有事没事就在家里跟我提南京,我心里知道他想让我回去发展,但他不知道的是我还在犹豫和顾虑。因为我怕,我怕我回去之后又会被打回原形,我怕我回去给我的朋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我又想起来前段时间我爸和舒姐跟我说的话,一个是站在亲人的层面,一个是站在朋友的层面。他们都很支持我,都说年轻就应该闯荡一番。
我好像确实需要一番闯荡,前面几年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太安稳了,虽然安稳的日子是我一直所追求的,但这份安稳好像磨平了作为年轻人的冲劲,那种安稳,无聊的日子让我一天天沉沦,像是个泥潭,我踏进去也不挣扎,慢慢地陷,慢慢地等死。
可逃离这份安逸我好像什么也不剩了,那股少年的野性早就被吞噬了,就连遇到命运的不公,我的第一反应会是逃跑。一直所追求的早已渐行渐远,安稳的生活,平凡的爱情,一切从我离开南京的那一刻都灰飞烟灭了,或者说毁灭的更早。
矛盾啊,纠结啊。
............
又是极为平常的一天,我照常送完外卖来到贝拉梅朵,进了店门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就跑到后面拿琴去了,台上有一个歌手在唱了,声音很熟悉,但我没怎么在乎。
拿完琴,我照例坐到角落,老板娘拿来了一瓶啤酒,我也点起一根烟,然后开始调琴。调完琴,我往台上瞥了一眼,这不看不要紧,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台上。
我们俩就这么看着对方笑,向北山一曲弹完就坐了过来,在我面前点起一根烟。
“你怎么在这?”
“我为什么不能在这。”
我突然想到了什么,赶忙问道:“不对啊,今天应该是决赛录制啊。”
向北山笑了笑,若无其事的说道:“小爷直接在台上退赛了。”
“你有病啊。”
“当初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你,现在你不在我还待着干嘛,闯到决赛已经够给面子了。”
“你还真把这事当玩啦。”
“这种东西我本来也不喜欢,嫌麻烦。”
“懒得说你。”
“那就别说我了,你能,准备怎么办。”
“自从我走后,一堆人问我这个问题。”
“你的答案呢?”
“没想好。”
“听说你准备去顾南湘那。”
“谁跟你说的?”
“我问她的呀。”
“啥?”
“开玩笑的,我也是听朋友说的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,我这段时间就在想是找个安稳工作还是闯一把。”
“我问你,你后悔吗?”
“后悔。”
“后悔什么?”
“后悔来南京。”
“你看看,你一遇到问题就往后退,唐承桦一逼你就逃,骨子里带着股惰性。”
“我不逃难道跟他拼啊?我有哪个能力吗?”
“那你现在就别纠结回不回去,你想回去无非是不想认输。”
向北山的一席话让我开始审视自己,我确实懦弱,我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懦弱,爱情、生活,比比皆是,我从来都是打着寻求安稳的幌子往后退,这次我纠结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我还是那口气咽不下去,我想赌一把,不是赌我能不能赚到大钱,而是赌我能不能进一步。
我又点起一根烟,说道:“你说得对,我在想想。”
“还想?”
“想想嘛,总没错的。”
“得,你要是想明白了,回南京那天我一定开最贵的车来接你。”
“得嘞,你再坐一会,听我嚎两嗓子。”
“oK!”
向北山陪着我待了一晚上,下班后我又载着他去吃了碗小馄饨,在路上他一直跟我说我走后的事情,大顺的咖啡店在我走后没两天就来过一伙子人,但那两天正巧向北山守着在,想闹事没闹成。
还有秦澈,她好像从国外回来了,这么长时间她只去过一次信心花舍,跟大顺向北山聊了一会儿就走了。
吃完馄饨后向北山说是要买了最早的一班车回去,把他送到火车站陪他抽了一根烟后他就让我走了。
这一晚我没有急着回家,一个人跑到江埂去了。坐在砖石台阶上,看着眼前的那条小路,又想到跨年的那个夜晚,时间过得可真快,那匹白马已经不见了,可天上的猎户座还依旧明亮。
我拿出烟盒里最后一根香烟,拿着一块钱的打火机给它点上。一块钱的打火机都能点燃二十块钱的香烟,我一个毫无价值的人凭什么不能去南京打拼。
烟丝慢慢燃着,当那烟雾离开我体内时,我就轻了一分,每吐出一口我就轻一分,如果一根抽完能带我飞向云霄就好了,带我远离城市,远离一切,去云端,去没人找得到的地方,就那么躺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,直到死去, 腐朽,然后坠落,让大气摩擦把我点燃,最后化为一道流星,灰飞烟灭。
一根烟燃尽,我也想明白了,我应该往前迈一步,前面的人生就当是白过,接下来的日子要努力,努力丢掉那个懦弱的我,丢掉对于安稳生活的幻想。生活从来不是一片安静的湖,应该是波涛汹涌的,如今我也该驶出港口,去看看这片海真正的模样。
............
“我走了。”
“在外面注意,家里面的事情不用你烦神的。”
“我晓得了。”
“哥,下次回来带我麻辣烫。”
“行,你只要好好学习,想吃什么都行,我走了。”
下了楼,叶豪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了,随行的还有孟语。叶豪帮我把东西一件件搬到车上,孟语把副驾驶让给了我。
坐在车上,我和叶豪车窗摇了下来,感受着风呼啸而过,到了火车站,叶豪陪我在广场抽了一根烟,抽完后就挥挥手让我走。我们都没说什么,孟语和叶豪都只是简单的嘱咐了我几句,有时候也不需要说什么,一切尽在不言中嘛。
坐在候车大厅,看到很多跟我一样提着大包小包奔波的人,我们的目的地可能不同,但目的是一样的,求生活罢了。
检票,进站,找到自己车厢的位置,站好,一切熟悉又陌生,列车进站前的几分钟我放空了我的大脑,以前这个时候我总会想很多东西,这次我只关注列车是否到站。
坐上车,我开始关注起外面的的风景,那曾是我不曾在意的,这一次我却看的仔细,非常仔细。
三十分钟后,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:“前方到站,南京南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