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挂了神经科，问了神经科的医生，为啥会把自己母亲从记忆中抹除？那位医生的话跟他的主治医生说的基本差不多。
他就怕头部有啥没检查出来的毛病。他爱妻子爱自己的儿女，他想陪着他们慢慢变老。
要说冯子贤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啥，那就是没能给自己妻子一个完美盛大的婚礼。
冯子贤躺在那张罗汉床上闻着木头散发出来的清香闭上了眼睛……
祁冬雪把丈夫刚才说的话小声地跟母亲说了。
林芳觉得曹淑云这个人的掌控欲太强，儿女虽然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，但他们有思想，有感情，不是玩偶，任由她摆布。孩子大了，该放手就得放手，千万别打着为儿女好的幌子干涉他们的人生。
林芳非常好奇，曹淑云对自己女儿的婚事会做到哪一步。
还没等刘美珍做好饭，祁国林就开着他那辆农用车回来了。
“国林，你咋把东西拉回来了？”林芳看着车上的轻薄料问道。
“这是铝片的——今天太晚了，我明天抽空去卖喽。”
“多少钱一斤收的？”
“一起估堆来的。不过，货主不知道这是铝的。”
林芳看上面有一层漆，还全是小眼，要是丈夫不说，她也以为是铁片呢。
“快洗洗吃饭吧。”
“嗯呐。”
祁冬雪回到房间，见丈夫正熟睡着，额头上还沁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，她拿着手巾小心地给他擦掉，轻声唤道，“子贤，吃饭了。”
冯子贤睁开眼睛愣怔了一下，声音嘶哑地问道，“几点了，冬雪？”
“都快六点了。爸回来了，吃饭了。”
冯子贤坐起，说道：“今天真累着了，这一觉睡得真香！”
“走，吃饭去！”祁冬雪站起来，把丈夫拽起一起出了房间。
祁国林见姑爷过来了，“来，子贤，咱爷俩今天喝一杯。”
冯子贤看岳父要给他倒酒，连忙阻止，“爸，我来！”
“在家里哪有这些说道，快坐下！”
“子贤，听你爸的。”林芳也道。
冯子贤只好坐下，闻着酒香，他觉得头发昏。心想：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冯子贤喝了两口白酒才适应过来，“爸，你这两天要是有空，去我那老矿把废铁和钢丝绳拉回来吧。我不想攒多，省得别人惦记。”
“子贤，能有多些？”
“具体有多些，我也看不出来，爸上去看一眼再决定雇啥车拉。”
“那我明天卖完货之后，开车上去一趟。”
唠完正事，翁婿俩唠到了今年的煤价；唠完煤价，又唠到了梅花岭……
第二天，祁冬雪吃过早饭，开始洗三个孩子和丈夫换下来的脏衣服，还没等洗完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——
祁冬雪把手擦干，接起电话，李青青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，听着听着，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，等她挂断电话，早已泪流满面。
“冬雪，发生啥事了？”林芳看女儿哭了，吓了一跳。自上回姑爷出了车祸，她早已成了惊弓之鸟，一有风吹草动，就立马以为出了啥大事。
“妈，李婶走了！”
“不是，她比我大不了几岁，咋说没就没了？”有芳有点不敢相信。
“突发脑溢血，发现时已经走了两天了，明天早上六点出。”
“唉，这人啊，好强了一辈子，可最终敌不过命，以这样的结局离世！”
“妈，我明天想去送李婶最后一程？”
“去吧，毕竟相识一场，平时关系还不错。”林芳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。养儿子又如何，孝顺还好，不孝顺还不如没有呢，最起码不用操心。对于田小燕来说，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精力还有财力，最终没能得到回报。
祁冬雪边洗衣服边和母亲闲唠。
“冬雪，李婶那个儿子啥样啊？”
“咋说呢，以前每到过年的时候，我才能见到李婶的那个儿子和她的那个儿媳妇，她儿子给我的印象是话不多，非常的老实，甚至有些木纳；她儿媳妇长得有些刁，这女人的嘴特能说，见人说人话，见鬼说鬼话，反正我对她的印象不太好，觉得这个女人太虚伪。
祁冬雪洗完衣服，刘美珍就把午饭做好了。
饭吃到一半，祁国林就回来了。
林芳问了一下情况，祁国林说明天早上过去先拉废钢，后天拉钢丝绳。
第二天一早，祁冬雪就去了李婶家，到的时候，她家的大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车。
李青青见祁冬雪过来了，直接拉着她小声嘀咕了起来。她吐嘈，李婶的那个儿子就是个不孝子，这要是她儿子，她非得把他塞回肚子里重造不可，左右街坊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，反正话都不大好听。
“冬雪，你说咱们还随礼份子吗？”
祁冬雪也拿不定主意，她和李婶的儿子没一点过码儿，也不想便宜了这种不孝子。
“青青，你拿个主意，我听你的。”
“冬雪，不行咱就买花圈祭奠一下李婶得了。随礼的话，李婶也花不到，你看这么办行吗？”
“行，就听你的！”
这时，李婶的儿媳妇走过来，故作亲热地拉着祁冬雪的手道，“我常听我婆婆夸你有情有义，谢谢你能过来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。”
祁冬雪不动声色地抽回手，她不愿与这种女人虚与委蛇，更不愿与她有任何的交集：“我和李婶相识一场，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是应该的。”
这时车队张罗出发，李青青直接拉着祁冬雪上了车。
送葬的队伍来到殡仪馆，祁冬雪和李青青一人买了一对花圈。在告别厅随着哀乐响起，大家绕着遗体绕行一圈。
祁冬雪望了一眼棺中的李婶，见她面容安详，宛如睡着了一样。心中哀叹，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画上了句号，不知她走的时候是否带有遗憾？她又看了一眼李婶的儿子，见他面色平静，从他的脸上根本捕捉不到一点伤心之色，心中不免替李婶感到悲哀。
祁冬雪和李青青参加完告别仪式，便离开了殡仪馆。
两人找了一家澡堂子，冲了一个热水澡，又开车找了一家早点铺子吃了早餐。
吃过早饭，祁冬雪把李青青送到饭店，然后开车回了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