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996”？甚至通宵？
林默和陈曦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恐惧。这意味着他们以后加班将成为常态，甚至可能经常在办公室待到深夜，而那正是诡异事件频发的时段。
张总的话还在继续：“我知道这会增加大家的工作压力，但这是公司发展的需要，也是各位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。在天穹科技，只有最能‘适应’、最能‘奉献’的员工，才能获得最终的‘成功’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适应”和“奉献”这两个词，眼神扫过台下，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。
“最后，” 张总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，“希望大家能够‘遵守规则’，齐心协力，共同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。我相信，只要我们‘同心同德’，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。”
“遵守规则”四个字，像重锤一样敲在林默和陈曦的心上。
会议结束了，人们沉默地走出会议室，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。很多人脸上都带着那种麻木而诡异的笑容，低声交谈着，内容无非是关于加班和项目的事情，但他们的语气却像是在谈论什么令人兴奋的喜事。
林默和陈曦混在人群中，快步向电梯口走去。他们不想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多待一秒。
就在他们快要走到电梯口时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叫声。
他们下意识地回头望去。
只见刚才在会上宣布完决定的张总，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会议室门口附近。而那个之前变得沉默寡言、喜欢盯着光晕看的程序员小张，此刻正跪在张总面前，脸上带着一种狂热而扭曲的笑容，嘴里念念有词，似乎在说着什么。
“张总……我遵守了规则……我一直在奉献……求您……让我也成为‘他们’吧……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但在寂静的走廊里却显得格外清晰。
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脚步，远远地看着，脸上带着恐惧和麻木的混合表情，没有一个人上前。
张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张，眼神冰冷，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体。
“规则不是用来‘求’的，” 张总的声音很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，“而是用来‘遵守’的。你做得还不够。”
说完，他没有再看小张一眼，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，走向了电梯。
小张依旧跪在地上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……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。他伸出手，似乎想抓住张总的衣角，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林默和陈曦看得心惊肉跳，赶紧转过头，冲进了旁边的电梯。
电梯门缓缓关闭，将外面那诡异的一幕隔绝在外。
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，气氛死寂。
“林默哥，” 陈曦的声音颤抖着，“小张他……他怎么了？他说的‘成为他们’是什么意思？”
林默靠在电梯壁上，只觉得浑身发冷。他想起了那些眼神空洞、笑容扭曲的同事，想起了王磊的警告，想起了赵姐的威胁，想起了张总那冰冷的眼神。
“我想，” 林默的声音沙哑，“那些遵守了‘规则’，或者说，被‘规则’同化了的人，就会变成‘他们’那个样子。而小张，他可能是想更进一步，彻底成为‘它们’的一部分。”
“‘它们’？” 陈曦不解地问。
“就是那些隐藏在公司里的东西，” 林默低声说，“可能是‘先驱者计划’唤醒的‘沉睡的东西’，也可能是那些制定了‘规则’的存在。”
电梯“叮”的一声到达了38层。
门开了，外面是熟悉的办公区，但在林默和陈曦眼里，却像是一个巨大的、充满了陷阱和怪物的牢笼。
他们走出电梯，看到办公区里，小李正坐在工位上，对着电脑屏幕微笑，那笑容僵硬而诡异。旁边的一个同事，正对着空无一人的隔壁工位，低声说着什么，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。
整个办公区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扭曲的气息。
林默握紧了拳头，他知道，“启明计划”的全面冲刺，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更大的压力，也将更频繁地暴露在那些恐怖的“规则”和“东西”面前。
逃避已经不可能了。
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真相，找到摆脱这一切的方法。
否则，下一个跪在地上，祈求成为“它们”一部分的人，可能就是他们自己。
而那时，等待他们的，又会是怎样的命运？
“996”工作制的推行，像一剂催化剂，让办公室里的诡异氛围急剧升温。加班成了常态，夜晚的办公区不再只有零星几个人，而是灯火通明，键盘声、打印机声、以及偶尔响起的、压抑的哈欠声混杂在一起，形成一种疲惫而诡异的交响曲。
林默和陈曦不得不跟着大部队一起加班，他们尽量待在一起，互相壮胆。但即使人多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从未消失。有时，林默会在人群的缝隙中，看到某个同事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，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的黑暗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；有时，陈曦会听到隔壁工位传来奇怪的低语声，转头看去，却发现那人正在认真地敲着代码，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幻觉。
王磊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默，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，他很少说话，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忧虑。林默几次想找他深谈，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，仿佛在这个时候，多说一个字都是危险的。
唯一能让林默和陈曦感到一丝安慰的是，他们利用加班的机会，开始更加隐蔽地搜集信息。林默尝试在公司内部网络上搜索关于“先驱者计划”和“能量核心”的关键词，虽然大部分结果都被权限限制，但他还是在一些旧的内部通讯和项目交接文档的边角处，找到了一些零碎的线索，证实了“启明计划”确实是“先驱者计划”的延续。
陈曦则利用整理文件的机会，偷偷观察档案室的情况。她发现，那个存放着“先驱者计划”文档的旧文件柜，现在被上了一把新的锁，钥匙似乎只有赵姐才有。而且，档案室的角落里，多了一个摄像头，正对着那个方向。
“他们在监视那个文件柜。” 陈曦在一次去茶水间倒水时，低声对林默说，“我刚才看到赵姐拿着钥匙进去了，出来的时候，手里好像拿着一份文件，但很快就放进了她的文件夹里。”
林默点点头，心里更加肯定那份文档的重要性：“看来我们得想别的办法了。硬来肯定不行。”
“还能有什么办法？” 陈曦有些沮丧，“档案室被监控，内部网络有权限，我们根本接触不到核心信息。”
林默皱着眉头，思考着。他想起了王磊曾经无意中提到的一句话，当时他喝多了，含糊地说：“……别太较真……这里的‘东西’，比项目 deadline 更可怕……遵守‘规则’，才能活下来……对了，还有37层……那里的传闻……最好别去……”
“37层？” 林默喃喃自语。
“什么37层？” 陈曦好奇地问。
“王磊哥以前提过一嘴，说公司最低层是37层，那里只有仓储和设备间，还有一些不好的传闻，让我们最好别去。” 林默回忆着，“我之前没太在意，现在想想，也许那里有什么线索？”
“37层？” 陈曦的眼睛亮了一下，“对啊！公司总部在38-45层，37层说是仓储和设备间，但从来没见谁去过，也很少有人提起。说不定，那里真的藏着什么秘密！”
“不过王磊哥说那里有不好的传闻，” 林默提醒道，“而且，37层和我们这层之间的安全门，好像总是锁着的，还有门禁。”
“门禁可以想办法，” 陈曦显得有些兴奋，“我之前看到It部的人去37层修设备，他们好像有专门的门禁卡。我们可以……”
“嘘！” 林默赶紧打断她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，“这种事不能乱说，隔墙有耳。我们得从长计议，先搞清楚怎么去37层，以及去了之后要找什么。”
就在这时，赵姐的声音从办公区传来：“林默，陈曦，你们俩在干什么？聊够了就赶紧回去干活！项目进度这么紧，还有闲心聊天？”
两人吓了一跳，赶紧应了一声，匆匆回到自己的工位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“37层”成了林默和陈曦心中共同的目标。他们开始留意关于37层的一切信息，向一些看起来相对“正常”的老员工旁敲侧击地打听。
但奇怪的是，几乎所有被问到的人，一听到“37层”三个字，脸色都会微微一变，然后要么含糊其辞地说“就是些仓库和设备，没什么好看的”，要么就直接表示“不清楚，没去过”，态度非常回避。
只有一个快要退休的清洁阿姨，在林默偷偷塞了包烟后，才犹豫着说了几句：“37层啊……老早以前就传那里不干净……说是大厦盖的时候，底下挖地基，出过事……死了人……后来大厦盖好了，37层就一直不怎么让人去……晚上更是没人敢去……听说……有时候能听到下面传来哭声……”
清洁阿姨的话让林默和陈曦心里一寒。大厦建造时出过事故，死了人？这和他们之前查到的“先驱者计划”会不会有关系？
就在他们计划着如何潜入37层时，陈曦却出事了。
那天晚上，他们又加班到了很晚。陈曦看起来非常疲惫，脸色苍白，黑眼圈很重。林默劝她早点回去休息，她却摇了摇头，说还有一部分数据没整理完。
然而，没过多久，林默就听到了陈曦的惊叫声。
他猛地转过头，看到陈曦从椅子上摔了下来，脸色惨白如纸，浑身颤抖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。
“陈曦！你怎么了？” 林默赶紧跑过去，想扶她起来。
陈曦却一把抓住了林默的胳膊，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，她的声音颤抖着，带着哭腔：“林默哥……我……我刚才看到了……”
“看到什么了？” 林默紧张地问。
“就在……就在我电脑屏幕上……” 陈曦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，“我看到一个人……不，不是人……是一个影子……它从屏幕里爬出来了……它看着我……它的眼睛……全是黑的……”
林默心里一沉，看向陈曦的电脑屏幕，上面只有她没做完的表格，什么也没有。
“你是不是太累了，出现幻觉了？” 林默试图安慰她，但心里却清楚，这很可能不是幻觉。
“不是幻觉！” 陈曦的声音提高了，带着哭腔，“那么真实……它就在我面前……我感觉到它的气息了……冰冷冰冷的……”
周围加班的同事也被惊动了，纷纷看了过来，眼神里带着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。赵姐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，皱着眉头：“吵什么？陈曦，你发什么神经？”
“赵姐……我……” 陈曦还想说什么，却被赵姐打断了。
“够了！” 赵姐冷冷地说，“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，肯定是没休息好。今天晚上别加班了，赶紧回去睡觉！明天要是还这样，就不用来了！”
陈曦被赵姐严厉的语气吓得不敢再说话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林默扶着她，对赵姐说：“赵姐，我送她下去吧。”
赵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：“去吧去吧，快去快回，别耽误了工作。”
林默扶着浑身发软的陈曦，离开了办公区。
在电梯里，陈曦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，但依旧浑身颤抖。
“林默哥，我好害怕……” 她低声说，“我这几天一直做噩梦……梦到自己被困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办公室里，全是一模一样的格子间……我怎么走也走不出去……然后……然后就有很多影子追我……它们没有脸……只有黑洞洞的眼睛……”
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。陈曦的噩梦，和她白天看到的“影子”，显然不是偶然。这说明，那些恐怖的东西，已经开始直接影响她了。
“别怕，陈曦，” 林默拍着她的背，试图给她一些安慰，“有我在呢。我们会没事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感觉它们离我越来越近了……” 陈曦的声音充满了绝望，“我是不是……违反了什么规则？”
林默想起了王磊的话，想起了那些不成文的规则。陈曦是不是因为太过关注“先驱者计划”和37层的事情，才被那些“东西”盯上了？
“我不知道，” 林默诚实地说，“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。等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，我们再想办法。”
电梯到达一楼，林默把陈曦送出大厦，帮她叫了辆出租车。
“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。” 林默叮嘱道。
“嗯。” 陈曦点了点头，坐进了出租车。
看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，林默站在原地，心情沉重。
陈曦的情况让他意识到，危险正在加速逼近。如果他们不尽快找到真相，不尽快找到应对的方法，下一个被“它们”吞噬的，可能就是陈曦，或者是他自己。
他抬头望了一眼“天穹大厦”高耸的轮廓，在夜色中，它像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怪物，吞噬着无数人的时间和精力，甚至……灵魂。
37层。
无论那里有什么，他都必须去一趟了。
也许，那里不仅藏着公司的秘密，也藏着他们唯一的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