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白月光穿透主殿破碎的琉璃瓦,在焦黑的梁柱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洛云瑶的指尖深深陷入星辰权杖的纹路里,冰凉的金属硌得生疼,却比不上心口翻涌的惊涛骇浪。远处黑袍人撤退的脚步声渐远,混着凌墨轩沉重的喘息,在死寂的空气中敲出令人窒息的节奏。
“云瑶……” 凌墨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。洛云瑶缓缓抬起头,正对上他琥珀色瞳孔里翻涌的惊涛。这个总是镇定自若的男人,此刻眼底布满血丝,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 —— 那是在担忧,还是恐惧?她张了张嘴,喉间却像卡着片带血的碎瓷,所有话语都化作酸涩的吞咽。
萧云翔的长剑入鞘声惊碎凝滞的空气。这位漠北君主踏着满地碎瓷走来,玄色披风扫过金夜莲瘫坐的身影,带起一阵腥甜的风。“前朝皇室血脉?”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剜在洛云瑶额头若隐若现的金色印记上,“此等秘辛若传出去,天下怕是要血流成河。”
洛霜的软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龙吟。洛云瑶浑身一颤,抬眼撞进那双淬了冰的凤目里。曾经共赏洛妍国桃花的情谊,此刻都化作对方剑锋上凝结的霜,刺得她眼眶发烫。“这些年,你瞒得我好苦。” 洛霜的声音裹着夜风,像浸透了毒的丝线,缠得人喘不过气。
金夜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,绽开妖冶的红梅。她撑着石柱摇摇晃晃起身,苍白的脸上却浮起病态的潮红:“洛明婉虽退,但云隐阁的獠牙还在。” 她的目光扫过密道入口翻涌的黑雾,“这里或许藏着解开一切的钥匙,也可能是我们的葬身之地。”
凌墨轩立刻挡在洛云瑶身前,体温透过衣料传来,却暖不透她发凉的指尖。“我先下去探路。”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。洛云瑶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触感熟悉得让她鼻尖发酸 —— 这双手曾无数次在深夜为她披衣,在险境中护她周全。“一起去。” 她仰起头,目光扫过众人,“若想揭开云隐阁的阴谋,我们只能绑在同一条船上。”
密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檀香味,墙壁上的浮雕在火把摇曳中扭曲变形。洛云瑶的权杖突然发烫,光芒所及之处,石碑上的古老禁文像活过来的蛇,在她视网膜上疯狂扭动。“‘窃天换命’…… 能操控生死,逆转时空?” 她的声音发颤,尾音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。萧云雪突然抓住兄长的衣袖,少女指尖冰凉:“七大血脉之力…… 我们是不是早就被选中了?”
石门开启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。幽蓝的光芒中,天机轮盘悬浮如一轮诡谲的冷月,十二名白衣人蒙着的面巾无风自动,露出的半张脸上爬满青黑色纹路,像是被蛛网缠绕的恶鬼。为首者抬手时,腕间银铃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:“带着钥匙的前朝遗孤,还有身怀秘血脉的贵客们,欢迎来到云隐阁的终章。”
迷雾涌来时,洛云瑶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。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雾气中浮现,母亲的裙裾扫过冰凉的玉阶,怀中的温度透过丝绸沁入骨髓。“阿瑶别怕。” 温柔的声音响起,洛云瑶却僵在原地 —— 记忆里的母亲从未唤过她 “阿瑶”。下一秒,那张温柔的脸寸寸皲裂,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狰狞面容,枯骨般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脖颈:“为什么要逃!”
凌墨轩的嘶吼穿透迷雾。洛云瑶浑身发冷地转头,看见他跪在满地血泊中,怀中抱着她毫无生气的躯体,眼泪砸在她苍白的脸上。“不!” 他的声音凄厉得像受伤的兽,“我明明答应过要护你周全!” 而萧云翔正挥舞着染血的长剑,脚下堆积的却是漠北将士们年轻的面容;洛霜的软剑贯穿了她的胸膛,自己的血顺着剑锋蜿蜒而下,在对方眼底映出扭曲的快意。
金夜莲的哭声最是撕心裂肺。无数个 “她” 从雾中走出,有的身着华服头戴凤冠,有的布衣荆钗浣衣溪边,还有的倒在血泊里睁着空洞的双眼。“哪个才是真的我?”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蜷缩在地,发间银簪掉落,在地面敲出绝望的回响。
黑暗中,为首的白衣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:“恐惧是最肥沃的土壤,而你们,都是即将绽放的恶之花。” 迷雾深处,天机轮盘的蓝光愈发妖异,十二道锁链从轮盘边缘探出,如同等待猎物的巨蟒。洛云瑶握紧权杖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—— 如果连内心的恐惧都无法战胜,他们又该如何对抗云隐阁这个庞然大物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