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牙泉的碧波在晨光下泛着粼粼金光，却再也无法掩盖哨站弥漫的血腥与悲怆。楚凌霄以混沌元炁护住孤狼心脉，又以自身精纯元炁辅助丹药之力，勉强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。断臂处被污秽侵蚀的伤口极其棘手，若非玉露还魂丹的药效和楚凌霄的混沌元炁有压制净化之效，孤狼早已殒命。
楚凌霄将三名战死的离火军士遗体妥善收敛，心中肃然。这些铁血军士明知不敌，却无一人退缩，以生命为代价履行了职责。这份忠勇，值得敬重。
处理完这些，他走到月牙泉边。泉水清澈依旧，深不见底，仿佛昨夜那惊鸿一现的妖族女子只是一场幻梦。
“白璃姑娘，楚某有事相询。”楚凌霄对着平静的湖面，声音清晰地传入水中。
片刻沉寂后，水面微澜，白璃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水面之上，赤足点水，月白长裙纤尘不染。她七彩竖瞳平静地看着楚凌霄，带着一丝疏离与审视。
“何事？”声音依旧清冷，听不出情绪。
“昨夜援手之恩，楚某铭记。孤狼重伤垂危，他体内污秽之力顽固，寻常丹药难解，楚某观姑娘的九幽妖火有焚尽污秽之能，不知可否出手相助？”楚凌霄直言请求。孤狼的伤，九幽妖火是眼下最好的解决之道。
白璃的目光扫过哨站内昏迷的孤狼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她对人族并无好感，更厌恶血腥污秽。但昨夜出手，与其说是救人，不如说是被血神殿的污秽气息和那泉底之物躁动所惊扰。眼前这个叫楚凌霄的人族，身上那股混沌气息和眉心的道痕，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亲近和…忌惮。
“我为何要救他？”白璃反问，语气淡漠。
“姑娘隐居于此，想必有所求。楚某虽不才，但或可助姑娘一臂之力。”楚凌霄目光坦荡，看着白璃那双奇异的竖瞳，“比如，姑娘体内似乎有旧伤未愈，且本源有缺？混沌之力，或许对温养本源、弥合道伤有些微作用。”
此言一出，白璃瞳孔骤然收缩！周身那层淡淡的炽白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，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楚凌霄！她体内的隐患，是她最大的秘密，此人竟能一眼看穿？！
楚凌霄在威压下面色不变，混沌道纹在体表流转，将那股源自血脉的威压悄然化解。他并非完全看穿，而是凭借道源神体的敏锐感知和混沌钟器灵对高等能量的特殊感应，察觉到白璃气息深处那丝难以察觉的不协与虚弱。结合其妖族女帝转世的身份（他已有猜测），推断出其可能本源受损。
白璃盯着楚凌霄看了数息，眼中的冰冷稍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和凝重。“你…知道我是谁？”她试探着问道。
“妖族，九幽妖火，通天巅峰…姑娘的身份，呼之欲出。”楚凌霄没有点破“女帝转世”，但暗示已足够明显。
白璃沉默片刻。楚凌霄的提议确实戳中了她的要害。她蛰伏于此，正是因为月牙泉底有一条罕见的“太阴寒髓”矿脉，能缓慢滋养她受损的本源。但效果太慢，且无法弥补本源的缺失。混沌之力，作为万道源流，确实是她目前最需要的补品之一。
“救他，可以。”白璃终于开口，“但需立下帝血誓言：你需以混沌之力助我温养本源，直至我伤势稳定。期间，不得窥探我之隐秘，不得以任何形式算计于我。作为交换，在你助我期间，我可为你出手三次，或在你遭遇致命危机时提供庇护一次。”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仿佛又变回了那位统御万妖的无上帝者。
“帝血誓言？”楚凌霄心中微动，这是高等妖族以本源精血立下的契约，约束力极强。他略一沉吟，点头应下：“可。但三次出手或一次庇护，需在我能力范围之外，且不得违背我之道心。”
“自然。”白璃颔首。她指尖逼出一滴流转着七彩光华、蕴含恐怖威压的晶莹精血，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玄奥的妖文契约。楚凌霄也逼出一滴蕴含混沌气息的金色精血，融入契约之中。契约光芒大盛，化作两道流光，分别没入两人眉心。誓约成立！
白璃不再多言，身影飘至孤狼身前。她伸出玉手，指尖一缕凝练的炽白火焰跳跃，散发出纯净而冰冷的净化气息。火焰如同有生命般，钻入孤狼体内，所过之处，那些顽固的污秽之力如同遇到克星，迅速被冻结、焚灭！不过片刻，孤狼体内污秽尽除，断臂处的伤口也不再恶化，气息平稳下来，虽然依旧虚弱昏迷，但已无性命之忧。
“剩下的，靠他自己了。”白璃收回火焰，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，显然消耗不小。
就在这时，天际传来数道强大的破空之声！炽热的气息如同烈阳降临！三道身影如同流星般落在哨站废墟前，为首者金甲煌煌，正是镇边侯炎烬！他身后跟着严统领和另一名气息强大的副将（通天境初期）。
看到哨站的惨状，尤其是三名军士的遗体和重伤昏迷、断了一臂的孤狼，炎烬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！那双黄金般的眸子里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！
“血！神！殿！”炎烬一字一顿，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，恐怖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！他猛地看向楚凌霄和白璃，目光如电：“楚凌霄！这位是？昨夜发生了什么？给本侯说清楚！”
严统领看着同袍的遗体，虎目含泪，双拳紧握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楚凌霄神色平静，将昨夜血神殿突袭、孤狼小队血战、白璃出手惊退强敌的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，略去了帝血誓言的细节，只言白璃是隐居于此的妖族前辈，被血神殿惊扰出手。
“妖族？九幽妖火？”炎烬的目光落在白璃身上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。九幽妖火的名头，他自然听说过，那是太古妖庭皇族的标志！此女身份绝不简单！他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怒火，对白璃抱拳：“多谢阁下出手，救我部将，退强敌！离火皇朝炎烬，铭记此情！”
白璃只是淡淡地瞥了炎烬一眼，并未回应，仿佛眼前这位权倾一方的镇边侯与路边的沙砾并无区别。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楚凌霄：“人已救下，此地已毁，我需回泉底静养。履行誓约时，自会寻你。”说完，身影再次化作一道白影，没入月牙泉中，消失不见。
炎烬看着消失的白影，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哨站和重伤的孤狼，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楚凌霄身上，眼神无比复杂。混沌之力、血神殿觊觎的碎片、神秘的妖族强者…这个楚凌霄，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，掀起的波澜，恐怕才刚刚开始。
“楚道友，”炎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，“此地已不安全。随本侯回焚天城大营！本侯需要知道关于血神殿的一切！还有，我们得好好谈谈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