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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。

顾烨城敏锐的感觉到门口有人,扭脸去瞧没见人影儿。

注视一会儿,有个人在院子外粗壮的古树后,探出脑袋。

是柳风絮。

柳风絮见被发现,直接现身不躲藏了。

徐凡心随着顾烨城的视线望过去也看见了,放下臂弯里的‘弟弟’撒开丫子往门外跑去。

白衣小少年跑出古枫树的树影范围,晨光明亮的撒在奔跑中飞舞的洁白衣料上,荡起的长发律动出跟瑞凤眼眸同样的期待。

柳风絮看到了,徐凡心带着满身阳光朝他奔来,一如往年无数次那样,给他寂冷窒息的生命带来温暖的空气。

徐凡心在少年两步处的地面站定,双眸专注到晶亮看着柳风絮,双手微伸了伸,因不确定柳风絮是否因母亲之死心生怨怼又缩了回来。

少年脸上淤青未散蜕变成紫黑,能想到刚伤的时候得多严重。

徐凡心“风絮,你还疼吗?我这几天一直想去看你,可我知道,你心里很乱,可能不太想应对很多人和事儿。”

“我真的很担心你的.....”

徐凡心是真正的圣洁澄净,像他贯穿的白衣一样没有一丝脏污。自己灵魂被黑暗腐蚀,前段时间如入魔一样生发出许多惊悚骇人的恶念,每次在徐凡心入他眼眶的时候都要被刺褪很多。

从小到大,只要徐凡心靠近,连带他头顶的阳光都一起撒在自己头顶。

现在光会刺伤他,不能怪徐凡心,是自己的灵魂越来越黑,才会愈加畏惧阳光。

刘老太婆说的对,生为双性不是孩子的错。

被残害的双性是无辜的,被善待的双性也根本没有错。

他真的喜欢徐凡心。

柳风絮内心烽火连天,善恶再一次焦灼斗争。

“凡心,谢谢你还担心我,我娘做了那样的事儿,我没脸来你家。”

“我真的不懂,我娘那么做到底图什么,她图什么呀!呜呜呜.....”

徐凡心看他哭,嘴角也绷不住往下瘪,他要拉柳风絮往家去,柳风絮不肯。

柳风絮“别!我没脸见徐伯母。”

徐凡心“风絮你别这样,从来都不是你的错!你是最无辜的受害人。”

柳风絮还是摇头不肯进去,顾烨城觉的柳风絮还有话说,只是不想进院子,便提议去浅水河岸边的树下。

那里不热,人又极少,是个说话的好地方,柳风絮点头。

浅水河岸,树荫下的草地上。

一时静默,良久,柳风絮缓缓开口。

柳风絮“凡心,我说不上来我的心情,很复杂......”

“我......我娘死了,我没有很难过,可也没有高兴。”

“她总是打我,我小时候就盼着有一天,她能醒悟,能有一片慈母之心。只要她醒悟,我可以原谅她所有的苛待和打骂。可是,没有。”

“我等了快十六年了,她从没有过。不知道从哪天开始,我再没了那不切实际的念想。”

“我对她只剩恨,我恨死她了,我日夜都盼着她死掉,她死了我就解脱了。”

“那天晚上,她打我下了死手的狠,我就想着,打吧!打死了,一了百了,我再不用受这些”

“我蜷缩在地上不再求饶,也不滚爬躲避了,就这样吧,让一切都结束。”

“可是,她被贺秀才重击在地,没了气息,死的不是我,是她,我该高兴的。”

“可是,为什么,我没有很开心,她从来不疼我,她死了,我竟然有些难过......”

“我没有很难过,真的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我就是好难受.......”

泪珠在眼底打转摇曳着难过和凄伤,柳风絮还在坚持着不肯让泪珠滚落,只有颤抖的嘴角,一下一下为自己即将崩塌的的坚持数着倒计时的拍子。

柳风絮“凡心,我这几天,一直做噩梦,我梦见我娘一身是血,怨哭着说什么....”

“我还梦见你一脸冷漠,厌烦的远离我,我真的害怕,凡心.....”

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,我从小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你一起玩儿.....”

“镇上的孩子都不跟我玩儿,嫌弃我呆,嫌弃我穷,只有你.....你从不那样儿,你看我跟看其他家境殷实的公子一样.....”

“我最害怕的是......因为我娘干的那些事儿,你不再理我......”

随着少年声声泣血的诉说,徐凡心双眸也憋不住泪光闪闪。

风絮好不容易长大,却已经遍体鳞伤。

“不会的风絮,我不会的,你可以相信我!”

柳风絮“我知道的,我明明知道你不会,可我就是每晚噩梦不断....”

“你娘跟我娘不一样,你娘疼你,你很在乎她,我真的怕死了呜呜呜呜......”

哪怕心里再为柳风絮难过,徐凡心也清楚,他没有穿过柳风絮的鞋,也没有走过他走过的路。

他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,他只能紧紧抱住他,抱的特别紧。

柳风絮不是他唯一的朋友,他却几乎是柳风絮唯一的朋友。

他们本就是不对等的。

徐凡心“风絮,所有的苦难终有挣脱的一天。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,星辰就会熠熠生辉。你不用追逐月亮的光辉,你本就是月亮。”

拥抱自己的人好温暖,耳边轻言细语的安慰像投入深渊的一根救命麻绳,垂在墨渊之底的柳风絮面前。

徐凡心的一字一句都好好听。

柳风絮:我要抓住绳子吗?

顾烨城环着手臂,看着眼前的两个人,投在柳风絮身上的目光隐藏着审视。

这几天充斥他脑海的都是郑玉瑶对舅母的嫉恨。

同样的处境里,柳风絮会对徐凡心怀有恶意吗?

对着这样赤子之心的徐凡心,柳风絮会生发那种没道理的念头吗?

两人拥抱了很久,柳风絮渐渐的止住了哭,徐凡心正拿帕子给他擦眼泪。

顾烨城悠悠开口。

“风絮,你想好以后待在哪里吗?还呆贺家不大合适了吧?”

舌尖轻轻舔了舔上颚,顾烨城又问了一句。

“或者......你还是奴籍的话,离开不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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