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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初冰魄的光柱如同昙花一现,冲霄而起又瞬间消散,只留下玄冰殿顶部一个幽深、平滑、边缘还在袅袅散发着至寒烟气的破洞。

洞外铅灰色的天空露了出来,呼啸的风雪瞬间找到了新的入口,打着旋儿涌进这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圣殿核心。

殿门外,冰驼老连同他带来的七八名精锐冰卫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,五体投地,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。

冰驼老那件象征身份的冰蓝执事袍,后背已被冷汗浸透,又在极寒下冻结成冰,僵硬的布料随着他剧烈的颤抖咔咔作响。

掉落的罗盘(玄天鉴)裂开了一道深痕,核心的冰髓指针碎成了几瓣,彻底坏了。

“……玄主在上……弟子……弟子僭越,罪该万死……” 冰驼老的声音嘶哑破碎,每一个字都带着牙齿打颤的磕碰声。

他先前感知到的那股狂暴混乱的核心能量波动,被这突如其来的、直指本源冰魄意志的神威冲得七零八落,只剩下一片纯粹的、灵魂层面的恐惧与敬畏。

他错了!大错特错!

里面苏醒的,根本不是什么混乱失控的怪物,而是真正沟通、甚至承载了北冥圣府最核心意志的存在!

那道光柱,那元初冰魄的气息……只有最古老的传说中才存在!那是冰魄之源!玄冰之祖!

身后的冰卫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,握剑的手早已麻木僵硬,武器散落一旁也浑然不觉。

他们没看见穆风残魂被卷飞。

只感受到那股灭世神威擦着他们的头皮扫过,将他们如同尘埃般狠狠拍落在地。活下来,已是玄主开恩。

冰川之上·玄冰碑:

陆魁猛地转身!

他魁梧的身躯如同受惊的远古冰熊,战斧铿锵一声砸落地面,溅起大片冰屑!他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玄冰殿顶端那个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破洞,瞳孔剧烈收缩,如同针尖!

那股气息……

那股浩渺、古老、纯粹的冰魄威压……虽然一闪即逝,但绝对不会错!

“她……” 陆魁喉咙里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低吼。是担忧,是狂喜,是困惑,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惊悸。这动静远超他的预期!

那丫头……不,那新生的玄主……究竟在里面干了什么?!引动了如此恐怖的力量?

碑体上那道由穆风生机和青萝意志共同守护的暗红裂痕,在元初冰魄威压扫过的瞬间,剧烈波动了一下!

那其中纠缠的猩红戾念(玄冰碑内封存的那点,与叶晓晓体内的同源)如同被丢进滚水的螃蟹,骤然收缩,老实得如同鹌鹑。

代表穆风生机的微光和青萝的绿意,则微微一亮,仿佛得到了某种滋养和肯定。

啪嗒。

碑顶那株冰藤最顶端,最后一点萎靡的叶芽,承受不住那威压的余波,终于掉落下来。但并未化作齑粉,而是被寒风卷起,如同一抹倔强的淡紫色流光,追着光柱消散的方向飞入风雪深处。

陆魁眼睁睁看着那抹紫光消失,独眼望向玄冰殿顶的破洞,目光复杂,最终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,重新握紧了他的巨斧,像一座沉默的山,望向更远处的风雪荒原。那里,似乎有混乱的气息在靠近。

潜龙山脉·雪庐:

简陋而洁净的石屋内,炉火烧得正旺,驱散着雪山的寒意。

昏迷的穆风躺在铺着厚厚兽皮的木床上,额头缠着药布,脸色依旧苍白,但呼吸平稳了许多。

床边,北冥圣府的外府医师程清(正是之前在雍州流云渡口伪装商人的清癯男子苏怀瑾)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根细如牛毛的冰魄针从穆风手臂上取下。

他凝神感知着穆风的脉象,眉头微蹙。

“怪事……命魂稳固,内伤渐愈……但为何那与石乳芯相连的先天木火本源……感觉像是……被拽走了一部分?还有股淡淡的……青萝的执念?” 程清低声自语,眼神困惑。

这情况超出他千年行医的认知范围。本源不会凭空消失,更不会带着别人的意念一起跑路。

就在他捻着冰魄针沉思时——

嗡!

一股源自血脉、源自魂灵的极致威严,毫无征兆地从北方北冥核心的方向横扫而来!

噗通!

程清这位元婴期大圆满的医道圣手,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得双膝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!手中的冰魄针啪嗒掉落。

炉火猛地摇曳,火光黯淡如同风中残烛。屋角一株珍贵的龙柏须盆栽瞬间枯萎!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坨子!
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 程清脸色煞白,眼中爆发出无可比拟的惊骇,“元……元初冰魄?!圣府核心意志?!

怎么可能……谁……谁能引动它?!” 他猛地看向床上昏迷的穆风——穆风身体里被抽走的那丝本源,与这股突如其来的浩瀚意志,似乎指向同一个恐怖的方向?!

一种匪夷所思的、令骨髓都冻结的猜测浮上心头。这趟浑水……好像远远超过他“顺带看一眼”的预期了!他需要立刻、马上、不计代价地重新评估局势!

寒渊废陵·巨大冰坑旁:

古尘拄着玉圭,刚勉强止住内里翻涌的气血,正准备带着残存人手对付那只污染异化的“冰藤巨蜥”。

呜——!

元初冰魄的意志,穿透空间的阻碍,悍然降临!

嗷——!

那头刚刚扒拉出半个身子、浑身覆满蠕动血藤冰甲、痛苦嘶鸣的冰藤巨蜥,身体猛地一僵!

那仅存的、疯狂的血红独眼深处,那一点点由污秽煞气支撑的凶焰,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火苗,噗嗤一声彻底熄灭!

一个巨大的蜥蜴头轰然砸落在坑底冰面上,庞大的身躯一阵剧烈的、如同痉挛般的抽搐后,彻底不动了。

覆盖它体表的、由魔血冰渣和蚀心古树失败毒涎形成的诡异藤蔓铠甲,在冰魄意志的绝对冰冷下,瞬间失去了所有活性和光泽,化作一片片干枯、易碎的黑色冰皮,扑簌簌地从头颅开始崩落。

露出里面早已被侵蚀掏空、只剩冻硬骨架的巨大残骸。那骨架也飞快地蒙上一层厚厚的白霜,再无丝毫气息。

前一刻还试图挣扎脱困的凶兽,转瞬间变成了一座覆满冰霜的巨大骨架标本。

“……这……” 古尘一口血沫呛在喉咙里,咳得撕心裂肺。

他艰难地抬头,望向北冥圣府核心的方向,枯槁的脸上充满了茫然、震骇,以及一丝深切的……无力感。

这股力量……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?

它为何而来?为何又悄然退去?

仙盟引以为傲的底蕴(盟主未出手,有别的事),所谓的“裂星锚”……在此等意志面前,简直像个笑话!

废陵的风,裹挟着能冻裂神魂的冰渣,掠过巨大的骨架,发出呜咽般的哀鸣。

玄冰殿内:

叶晓晓艰难地把眼睛重新睁开一条缝。

她“看”着殿顶那个还在呼呼灌入风雪的大洞,灰瞳里一片迷茫。嘴里还残留着吐血的铁锈味,脏腑依旧在混乱能量的对冲下隐隐作痛(比刚才好很多了)。

饿的感觉还在,但不再是那种失控的、想生吞“万年寒髓”的极致饥饿,而是变成了一种……后劲十足的空虚?像刚跑完马拉松,又冷又累,只想搞点热乎汤水填填肚子。

她懵懂地“内视”。

被玄女重新加固的冰层(五指山)死死压着那只不安分的“猴子”(剑魄戾念)。

猴子被刚才那一下吓得够呛,暂时没力气折腾了,在冰山底下恶狠狠地磨牙:“那破光……噎死爷了……迟早拆了这破冰库!”

玄女虚影抱着手臂飘在冰山旁边,眼神带着一丝疲惫的高傲,外加十二万分的嫌弃:

“哼,引动元初冰魄意志?蠢丫头靠蛮力硬砸大门,结果砸出了一张至尊VIp卡?这运气……简直像在垃圾堆里捡到神器图谱一样离谱。废物,身体还是破。”

至于穆风那点生机……

叶晓晓的意识茫然地“环顾”了一圈体内的“动物园”。

冰箱……冰山……

猴子……睡觉……

火苗……咦?我的小火苗呢?(穆风生机+青萝意念的橘色小火苗)

刚才还暖烘烘、毛茸茸地护着她核心意志的小火苗……

没了!

连同它一起消失的……好像还有……门外穆风最后的气息?!

叶晓晓混沌的意识核心猛地一抽!一种弄丢了自己最心爱小熊的恐慌感瞬间席卷而来,比身体的痛楚更甚!

虽然她的思绪依旧混乱如麻,虽然身体像个四处漏风的破麻袋,虽然那一堆麻烦“租客”还在叽叽歪歪……

但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,如同冰原上骤然燃起的篝火,猛然照亮了混乱的迷雾!

“……找……回来!”

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叶晓晓混沌的意识核心上。

比身体的剧痛更甚,比那虚幻的“寒髓蛋糕”诱惑更强烈!穆风最后那点生机,青萝用命换来的守护……不能丢!那是她这锅混乱杂烩汤里唯一尝起来像“人味”的东西!

她想喊,喉咙里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“嗬嗬”声,带着冰碴的血沫又涌了上来。

她想坐起,体内那刚刚被元初冰魄意志强行“捋顺”了一点的混沌能量场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丹田位置的混沌灰点疯狂闪烁,警告着房东的鲁莽行为。

她想调动神念探查,意识刚探出体表,就被殿内残留的、狂暴的元初冰魄余威和自身混乱能量搅得如同掉进碎纸机,瞬间七零八落,痛得她眼前发黑。

“呃……” 叶晓晓灰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暴躁和无力。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捆在冰棺材里、眼睁睁看着心爱玩具被风吹走的倒霉蛋,只能无能狂怒。

体内的“租客”们反应各异:

剑魄戾念:(在玄女冰山下幸灾乐祸地蠕动)“哈哈哈!找?拿什么找?房东你连门都出不去!”

“那小子的魂儿估计早被那破光柱吹到九幽魔海喂鱼了!省省吧!不如想想怎么放我出来,我帮你把这片地犁一遍找找?”

玄女虚影:(冷漠地加固着冰层镇压)( ̄へ ̄) “聒噪。丢了就丢了,一点微末阳气,也值得你这容器如此失态?废物点心,连基本的情绪管理都做不到,如何承载吾之寂灭本源?静心,凝神,稳固你这破屋子才是正经。”

混沌灰云(叶晓晓核心):(╯‵□′)╯︵┻━┻ (静你个头!凝你个头!那是穆风!是青萝!是饭!是暖的!) 一股混杂着守护、愧疚、焦急的狂暴意念在她体内左冲右突,撞得玄女冰层嗡嗡作响,震得剑魄戾念在底下嗷嗷叫,更搅得丹田混沌核心裂痕又多了几条。

不行!不能蛮干!

叶晓晓残存的理智在咆哮。再折腾下去,房子没塌,自己先炸了!

她猛地将视线投向——殿门!

厚重的玄冰巨门紧闭着,但门缝下方,能看到几片被寒风吹进来的雪花,以及……几双死死抵在门外冰面上、还在微微颤抖的靴子边缘!

冰驼老!那些守卫!他们还在外面跪着!

一个极其大胆、极其不靠谱、但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念头,如同冰原上的闪电,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!

意念!用最粗暴的意念!砸过去!

不是探查,不是沟通,是命令!是裹挟着她此刻所有混乱情绪和体内那点刚刚“借”来的元初冰魄余威的——意念冲击!

目标:门外那个看起来最老(冰驼老)、反应最快(之前感知到能量暴动)、胆子最小(现在跪得最瓷实)的家伙!

叶晓晓深吸一口气(虽然吸进来的只有冰冷的空气和血腥味),灰色的瞳孔骤然聚焦,将体内所有能调动的、混乱不堪的意念力量,连同眉心灵台那混沌灰点中残留的一丝元初冰魄的冰冷威严感,拧成一股极其粗糙、极其狂暴、如同冰原飓风裹着碎石的意念洪流!

没有技巧!全是蛮力!全靠房东的愤怒和“押金”的余威!

轰——!!!

这股无形的意念风暴,无视了殿门的物理阻隔,如同决堤的冰河,狠狠撞向门外跪伏的冰驼老!

殿门外:

冰驼老正五体投地,额头死死贴着冰面,试图用最卑微的姿态平息冰神的怒火。脑子里全是刚才那灭世神威的恐怖景象,心脏都快冻停了。

突然!

一股无法形容的、冰冷、混乱、狂暴、却又带着一丝至高无上威严的意念,如同万载冰山崩塌,狠狠砸进他的识海!

“呃啊——!” 冰驼老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!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后背,猛地向前一扑,额头在冰面上磕出一道血痕!识海瞬间被冻结、撕裂、又被强行塞入无数混乱的碎片!

他“看”到了!

一片混沌的灰暗空间里,冰箱(玄女冰山)镇压着猴子(剑魄戾念),一只暴躁的橘猫(叶晓晓核心意志)正对着他疯狂咆哮,意念碎片如同冰雹砸来:

“穆风!青萝!找!暖的!饭!丢了!在哪?!快!找!回!来!!”

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和火星,砸得他神魂欲裂!

更恐怖的是,这股意念洪流里,还残留着一丝……元初冰魄的气息!虽然微弱混乱,但那源自血脉的压制感,让冰驼老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,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服从!

“玄……玄主……饶命!弟子……弟子……” 冰驼老涕泪横流,语无伦次,身体筛糠般抖得如同风中秋叶。他身后的冰卫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,以为长老触怒了里面的存在,即将被神罚碾碎!

“找……穆风……生机……暖的……带回来……” 那混乱狂暴的意念再次冲击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……一丝快要崩溃的焦急?

冰驼老混乱的识海终于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碎片!

穆风?那个被陆魁带回来的、半死不活的小子?他的……生机?暖的?丢了?玄主……要找回它?

虽然过程痛苦得如同被丢进冰磨盘碾了一遍,但求生的本能和源自血脉的敬畏,让冰驼老在剧痛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理解力!

“弟子……遵……遵命!找!立刻去找穆风小友的生机!” 冰驼老几乎是吼出来的,声音嘶哑变形,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。

他挣扎着爬起来,也顾不上擦额头的血和鼻涕眼泪,对着殿门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,转身对着同样吓傻的冰卫咆哮:

“还愣着干什么!快!启动‘冰魄寻踪仪’!目标:穆风!特征:微弱木火生机!带暖意!与青萝精魄有染!快!找不到我们都得死!”

冰卫们如梦初醒,连滚爬爬地散开,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储物囊里掏出一个布满冰晶符文、形如罗盘的复杂法器,几个人合力将灵力疯狂注入!

殿内:

叶晓晓:“……” (⊙_⊙)?

成了?好像……成了?

虽然那老头看起来快被吓尿了(或者说已经吓尿了?),但他好像……听懂了?还让人去办了?

一股巨大的、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她。

强行凝聚意念的消耗远超想象,眉心混沌灰点黯淡无光,丹田核心传来阵阵空虚的绞痛。身体各处被强行压制的冲突又有抬头的趋势。

“噗……” 又是一小口带着暗金火光的污血喷出,染红了胸前的衣襟。

但这一次,她没管。

灰色的眼睛疲惫地闭上,嘴角却极其微弱地、极其艰难地……向上扯动了一下。

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混杂着疲惫、庆幸和一丝丝“房东威严”得逞的……笑容。

体内的:

剑魄戾念:(在冰山下目瞪口呆)“卧槽?这……这他娘的也行?意念吼人?还吼成了?房东你……你是个土匪吧?!”

玄女虚影:(看着叶晓晓那惨兮兮又强行得意的样子,万年冰封的脸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……抽搐?)(?_?) “……粗鄙不堪。意念传讯竟能如此……野蛮。不过……(极其轻微地)效率尚可。”

混沌灰云(叶晓晓):( ̄▽ ̄)~* (累死……但……值了……等饭……等穆风……回来……) 意识渐渐沉入因过度消耗而带来的、更深沉的黑暗与修复中。

殿门外,冰驼老看着“冰魄寻踪仪”核心那点微弱的、代表穆风生机的光点,在罗盘上疯狂闪烁、跳跃,最终指向了……玄冰殿顶那个破洞外的、风雪弥漫的西北方向!

“西北!快!御风!追!” 冰驼老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,率先化作一道冰蓝流光,顶着凛冽如刀的寒风,冲进了漫天风雪之中。

身后几名冰卫咬着牙跟上,如同扑火的飞蛾。

冰川之上,陆魁看着几道仓惶飞向西北的冰卫流光,又看了看玄冰殿顶的破洞,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凝重。

他握紧了巨斧,魁梧的身躯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堤坝,横亘在圣府核心与外界窥探的风雪之间。

他知道,真正的风暴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而那个被玄主“吼”出去寻找的小子残魂……能不能找回来,还是个未知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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