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办公室,张西范直接开口:“刚才我看同志们的着装,很有问题!肩章领章不齐,衣冠不整,这是保卫科应有的风貌吗?按理说,保卫科的制服,每年不都应该有新的配发吗?怎么看着……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?”
王铁山刚想开口说客观困难,却被张西范锐利的眼神看得把话咽回去。
刘建国苦笑道:“张科长,您有所不知啊。咱们这制服,确实是老大难问题。”
“哦?怎么说?”张西范看向他。
刘建国脸色苦瓜一般道:“前任老科长去年退之后,科长的位置一直空着。咱们厂里,您也知道,杨厂长和李副厂长……咳,有些工作思路不太一致。这后勤物资审批,归李副厂长那边管。咱们保卫科,几位科领导,包括底下不少老人,都是杨厂长提拔起来的,或者说更信服杨厂长一些。”
孙大海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补充:“可不咋地!李副厂长手底下管后勤那帮孙子,就卡着咱们的物资!别说新制服,就连平时巡逻用的手电筒电池,都要三催四请才给那么一点点!说什么是困难时期,要节约闹革命,我呸!他们自己办公室小灶开得比谁都勤!”
王铁山冷哼一声:“就是这么个情况。杨厂长也知道,可李怀德那老小子油盐不进,就拿这事儿拿捏咱们。没辙!”
张西范算是听明白。
这保卫科,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典型。
“这么说,因为厂领导之间的矛盾,就可以牺牲我们保卫科的形象,牺牲我们保卫人员的基本待遇?”张西范怒道,“这是理由吗?我看是借口!是无能!”
三位副科长被他这话说得脸上都有些挂不住。
“那科里的人员构成呢?”张西范换个问题,“我看大部分同志,精神面貌极差,退伍军人多吗?还是说,都是些混日子的?”
刘建国摇头:“不多。大概也就十来个是正经从部队复员回来的,有点底子。剩下的,大部分都是从厂里各车间抽调上来的民兵骨干,或者是一些……嗯,关系户。训练谈不上,纪律也松散。”
“武器装备呢?”张西范追问。这是他最关心的。
“这个倒是不缺。”孙大海立刻接话,“库房里,五六式半自动步枪、冲锋枪,还有几箱手榴弹,子弹也充足。都是前几年战备留下来的,保养得……马马虎虎。”
“马马虎虎?”张西范追问,“具体怎么个马马虎虎?孙副科长,你主抓这块,带我去看看。”
王铁山嘿一声,想说什么,但看到张西范的眼神,又闭上嘴。
孙大海领着张西范和另两位副科长来到库房。
打开沉重的铁门,一股霉味和枪油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。枪架上的枪支确实不少,但大多蒙着一层灰,有些枪的枪管里甚至能看到蜘蛛网的痕迹。
张西范随手拿起一支五六半,拉开枪栓,凑到光亮处看看膛线,又检查一下机件,眉头都皱起来。
“枪油都快干成块,有些枪的枪膛里都能掏出鸟窝来。这就是你们说的‘马马虎虎’?”张西范的声音中透着怒意,“这些是烧火棍吗?这是保卫国家财产和职工生命安全的武器!就这么管理的?”
孙大海被他说得满脸通红,讷讷道:“张科长,主要是……老科长退休前特意交代过,这些是宝贝疙瘩,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见光,平时也不让多动……”
“混账!”张西范猛地将枪拍在桌上,,吓三人一跳,“武器是用来打仗的,不是用来当摆设的!平时不保养,战时能用吗?出事谁负责?!”
刘建国和孙大海对视一眼,都有些尴尬和畏惧。
王铁山倒是光棍,沉声道:“张科长,话糙理不糙。平时抓个小偷小摸,处理个打架斗殴还行。真要碰上硬茬子,或者厂里出点什么大事,就咱们现在这歪瓜裂枣的队伍,这堆废铁,够呛!”
他这话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,也是在试探张西范的底线。
张西范冷冷看他一眼:“够呛?我看不是够呛,是根本指望不上!守着金山要饭吃,这就是我们轧钢厂保卫科的现状!”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火气。
这保卫科的家底,比他预想的还要寒碜。
看来,这保卫科内部这乱七八糟的事情,就够他喝一壶的。
“行,基本情况我了解。”张西范站起身,“今天先这样。明天上午九点,科里所有干部,包括各班组长,全部到会议室开会!我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,也是我们保卫科接下来要做的头等大事!谁要是迟到,或者思想上不重视,后果自负!”
三位副科长见他这么快就进入状态,而且语气如此强硬,心里也各自盘算起来。
这位新来的张科长,雷厉风行,看着不像是个好糊弄的主儿,更不像是个镀金的公子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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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西下,余晖给轧钢厂披上一层金红。
张西范拎着一网兜东西,回到四合院四合院里。
他刚从供销社出来,托点分市局的人脉,才弄到这二斤肥瘦相间的猪肉和一小包精贵的白糖。
他的弟弟妹妹得好好的补补身子才行,亏空的太厉害。
这年头,这两样东西可是寻常人家轻易见不着的稀罕物。
他把网兜往屋里那张旧桌子上一放,带着肉皮的五花肉颤巍巍地躺着,旁边是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白糖,散发着一丝甜味。
弟弟妹妹不在家里,估计也是出院子去玩,他也不担心,反正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是野生一样,根本不担心这些问题,时候差不多到,就会回来。
刚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,准备烧点水擦把脸,外头就传来“砰砰砰”的砸门声。
张西范眉头微蹙,谁这么大火气?
他拉开门,门外赫然站着食堂的厨子何雨柱,人称傻柱。
此刻他满脸怒容,眼珠子瞪得溜圆,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。
傻柱一见张西范,那火气“噌”地就顶到脑门,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劈头盖脸就嚷:“姓张的!你小子行啊!新官上任三把火,第一把就烧我傻柱是吧?告诉你,我工作都让你给弄没!还要在全厂大会上做检讨!这事儿,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!”
他这一嗓子,把院里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都给吓得缩回去。
张西范打量着他,这傻柱,果然跟传闻中一样,炮仗脾气,一点就着。
他也不生气,侧身让开门口,语气平静:“柱子哥,有话进来说。站在门口嚷嚷,让街坊邻居看笑话,对你我影响都不好。”
傻柱梗着脖子:“我影响不好?我他妈工作都没,我还怕影响不好?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,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!”
他说着,就要往里冲,那架势像是要跟张西范拼命。
张西范不退反进,看似随意地伸手一挡,却正好卸去傻柱大半的冲劲。
傻柱只觉得撞到一堵棉花墙,力气使不出来,差点没站稳。
“柱子哥,冷静点。”张西范声音有着一种力量,“据我所知,你现在是停职反省,不是开除。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。你要是真想解决问题,就心平气和地进来谈。你要是只想撒泼,那我奉陪到底。不过,后果你可得想清楚,别把最后一点机会也给闹没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