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嘞!科长威武!”赵铁柱也是个血性汉子,一听这话,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,那股子久违的豪情壮志瞬间被点燃,“科长您就瞧好吧!我这就去召集弟兄们!保证个个都是好样的!”
“科长!我枪法准!保证指哪打哪!”李大勇激动地拍着胸脯。
“算我一个!算我一个!好几年没摸过真家伙了,手都痒得不行!”一个矮个子队员猴急地喊道。
“他娘的!天天窝在这破办公室里,骨头都快生锈!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,见见血了!”
队员们七嘴八舌,刚才还蔫头耷脑的样子一扫而空,个个摩拳擦掌,眼神里都冒着饿狼般的绿光。
对他们这帮在部队里习惯了大口吃肉、大碗喝酒的汉子来说,这厂里清汤寡水的日子确实憋屈得慌。
现在新科长竟然要亲自带队去“创收”,这积极性还能不高?
一个年纪稍大,身材有些发福,外号“王大炮”的老队员咧着嘴嘿嘿直笑,蒲扇般的大手拍得胸脯“嘭嘭”响:“科长,我老王虽然跑不快了,但这手劲儿还在!以前在老林子里,下套子、挖陷阱,我可是把好手!保管给弟兄们套几只肥兔子回来下酒!”
旁边一个瘦高个,外号“猴子”的队员立刻取笑道:“王哥,你可悠着点儿,别兔子没套着,把自己那身膘给陷进去,那可就成了全厂最大的笑话!”
“滚你娘的猴崽子!”王大炮笑骂一句,却丝毫不着恼,“老子当年在山里跟黑瞎子都掰过腕子,几只兔子算个屁!等着瞧好戏吧!”
张西范看着这群瞬间被激活了所有斗志的汉子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兵熊熊一个,将熊熊一窝。他要的就是这股子悍不畏死的精气神!
这不仅仅是为了打猎吃肉,更是要借此机会,把保卫科这潭死水彻底搅活!
“都别贫了!”张西范沉声一喝,压下众人的喧闹,“动作麻利点!枪支弹药仔细检查,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!赵铁柱,你负责组织协调!五分钟后准时出发,谁要是磨磨蹭蹭拖后腿,今天的野味汤,可就没他的份儿了!”
“是!保证完成任务!”众人轰然应诺,声音震天。
整个保卫科一队像是瞬间被注入强心剂,行动效率空前高涨。
擦枪的上油擦拭,找绳索的翻箱倒柜,检查弹药的仔细清点,还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去车库,发动那辆尘封已久,但保养得还算不错的大东风卡车,引擎发出一阵低沉有力的轰鸣。
刘建国和孙大海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,匆匆赶了过来,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、杀气腾腾的场面,不由得面面相觑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隐忧。
“老刘,这……这张科长这是要干什么?真要去打猎?”孙大海有些发懵,压低声音问道。
刘建国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正意气风发指挥着众人的年轻背影,苦笑道:“还能干什么?肯定是李怀德那老狐狸不肯松口,咱们这位新科长,压根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儿!这是要亲自带着弟兄们去‘打牙祭’,顺便立威啊!”
他又补充道,“不过,这要是闹大了,恐怕不好收场……”
但眼下,保卫科这帮糙汉子们显然没想那么多,他们只知道,跟着这位天降猛男一般的新科长,有肉吃,有仗打,有奔头!
“科长万岁!”不知是谁激动地吼了一嗓子。
“打到野兔,给科长下酒!”
“要是能碰上一头野猪,咱们全科都能好好改善几天伙食!”
一时间,保卫科大院里口号声此起彼伏,充满快活而躁动的气息。
办公楼内,副厂长李怀德的办公室门被笃笃敲响。
“进来。”
李怀德的秘书探进头:“厂长,杨厂长让您立刻过去一趟,好像挺急的。”
李怀德放下手中的钢笔,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衣领,这才起身。
他心里门儿清,杨厂长这火急火燎的,八成又是为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新刺头儿——张西范。
果不其然,一踏进杨厂长的办公室,就见杨厂长脸色铁青,手里夹着烟,烟雾缭绕中眉头拧成个疙瘩,正对着窗户呼气。
“厂长,您这么急着找我,出什么事了?”李怀德揣着明白装糊涂。
杨厂长猛地转过身,将烟蒂狠狠摁在烟灰缸里,语气带着压不住的火气:“老李!你听说了没有?保卫科那边,简直是翻了天!”
李怀德心中暗笑,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愕:“哦?保卫科?张科长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?”
“新花样?”杨厂长几乎是咬着牙说道:“他带着保卫科一队那帮人,明晃晃开着咱们厂唯一那辆大东风,还带着枪!浩浩荡荡杀出厂区,说是要去郊区山里给队员们打猎改善伙食!简直是胡闹!无法无天!”
李怀德“哎哟”一声,像是被吓一跳,随即又装作恍然大悟:
“厂长,这事儿……我还真知道一点。这张科长上午雄赳赳气昂昂来找过我,说保卫科训练累,队员们肚里缺油水,想给他们提提伙食标准,张口就要肉要蛋。我好说歹说,厂里有规章制度,食堂供应那都是有定额的,得按程序来,让他打个报告,我再往上报。谁知道这位爷,当场就给我甩脸子,撂下一句‘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’,扭头就走!我还当他有什么高招呢,合着就是这么个‘自己想办法’!真是不知天高地厚!”
杨厂长在办公桌后来回踱着步,显然气得不轻:
“自己想辙?带着枪,开着厂里的车去打猎,这就是他想的辙?这是土匪行径!万一走火伤了人怎么办?万一跟山下村子的社员起冲突怎么办?这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,咱们轧钢厂的脸往哪儿搁?再说了,现在是什么年头?那山里还能有多少野物?真当野鸡兔子排着队等他去抓?笑话!”
李怀德连连点头附和道:“可不是嘛!厂长,您是没瞧见他那牛气冲天的样子,浑身上下就写着‘老子天下第一’。我说按规矩办,他还不乐意,觉得咱们是在故意刁难他。年轻人嘛,在部队里待久了,火气旺,本事不大,脾气不小,受不得半点委屈。在我这儿碰了钉子,就非要搞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,显摆他的能耐,想打咱们这些老家伙的脸呢!”
李怀德装着一副你是厂长你说了算的样子:“依我看啊,厂长,他这就是典型的孩子气,跟咱们置气呢。由他去折腾!那山头,附近公社的老乡们都快把草皮给翻过来了,还能剩下什么?别说打到肉,他能打回几只麻雀,或者不空着手回来,就算他张西范有通天的本事!等他灰头土脸、两手空空地回来,碰一鼻子灰,自然就知道这厂里的水有多深,也就老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