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柱被她吓一跳,下意识地想护住碗,但又碍于她是长辈,有些为难地看向张西范。
他知道张西范的脾气,平时还好,但要是有人想占他便宜,那可没好果子吃。
“老太太,”张西范的声音冰冷,“这肉,是我特意招待我老战友的。您要是想吃,改天让您孙子给您买去。”
聋老太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笑容也凝固。
她没想到张西范会拒绝得这么干脆,一点面子都不给。
让她孙子去买,她一个孤老人,哪里来的孙子,这不是摆明拒绝。
“西范!你怎么说话呢?”聋老太太把拐杖往地上一顿,“我一个老婆子,吃你一口肉怎么了?你这孩子,怎么这么不懂事?院里院外的,谁家有好吃的,不都得想着我老婆子一份?尊老爱幼,你懂不懂?”
林默在一旁听得直咧嘴,心想这老太太可真是个极品,倚老卖老,道德绑架,一套一套的。
他看向张西范,不知道自己这位老连长会怎么处理。
他心里也有些替张西范不值,住在这种院子里,天天跟这些妖魔鬼怪打交道,得多糟心。
傻柱在一旁想打圆场:“老太太,张科长他……”
张西范抬手止住傻柱,看着聋老太太,脸上没什么表情:“老太太,第一,这肉是我自己弄来的,不是院里公摊的。第二,我请我战友吃饭,没必要向您汇报,更没义务非得分您一份。第三,尊老爱幼是对的,但前提是,您得值得尊敬。”
他继续说道:“您要是真馋肉了,让易中海去买。他现在可是院子里的一大爷,又是八级钳工,孝敬您老是应该的。我这儿,真没您的份儿。”
这话一出口,不光聋老太太,连傻柱都愣住。
林默也是心头一跳,暗道老连长这脾气,还真是一点没变,刚直得很,半点不肯吃亏,也半点不给人留情面。
聋老太太被张西范这几句话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,她指着张西范,手指头都哆嗦起来:“你……你这个……”
张西范面不改色:“老太太,我只是实话实说。您请回吧,别耽误我们吃饭。”
“哼!吃!吃死你们!”聋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,见占不到便宜,还碰了一鼻子灰,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,转身就往外走,嘴里还骂骂咧咧的:“没见过这么抠门的小辈!吃了我的肉,也不怕烂肚子……”
声音渐行渐远,屋里总算清静下来。
傻柱松了口气,对张西范苦笑道:“西范哥,您这可把老太太得罪狠了。”
张西范拿起筷子,递给林默一双:“得罪就得罪了,她还能吃了我不成?来,猴子,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胃口,尝尝柱子的手艺!”
林默接过筷子,心里却是一阵翻腾。
他看着张西范,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,猴子?不合胃口?”张西范见他不动筷子,问道。
林默摇摇头,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,肉质鲜嫩,炖得软烂入味,确实好吃。
他咽下肉,才开口道:“老连长,您这院子……可真是热闹啊。”
张西范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,自嘲地笑起来:“可不是嘛,妖魔鬼怪,魑魅魍魉,应有尽有。每天都能看大戏,不花钱的那种。”
“您住这儿,不觉得憋屈吗?”林默忍不住说道,“就刚才那老太太,还有院里那些传闻……您是什么身份?公安分局副局长,轧钢厂保卫科科长,跟这些人掺和在一起,犯得上吗?”
他越说越觉得替张西范不值:“老连长,说句掏心窝子的话,您这日子过得也太……太接地气了点。要不,我给您想想办法?我在市里还有点关系,帮您找个清净点儿的独门独院,或者条件好点的楼房,总比在这儿受这些乌烟瘴气强。”
林默是真心实意替张西范考虑。
在他看来,以张西范的级别和能力,完全可以住得更好,没必要在这么个大杂院里跟一帮鸡毛蒜皮的人和事纠缠。
张西范听了林默的话,心里一暖。
他端起酒杯,跟林默碰了一下:“猴子,谢了,这份心意我领了。”
他喝了一口酒,才慢慢说道:“其实,住这儿也挺有意思的。”
“有意思?”林默不太理解。
“嗯。”张西范点点头,“清净的院子固然好,但也少了些烟火气。这院里的人啊,虽然毛病不少,但大多没什么坏心眼,就是些家长里短,鸡毛蒜皮。跟他们斗斗法,活动活动脑子,也算是调剂生活了。”
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:“再说了,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,也习惯了。真要搬走了,指不定还想这帮‘妖魔鬼怪’呢。”
林默听着张西范这番话,若有所思。
他知道老连长不是个怕事的人,也不是个甘于平庸的人。
他选择留在这里,或许真的有他自己的考量。
“行吧,老连长,您既然这么说,我也不勉强。”林默举起酒杯,“那咱们就祝您在这儿,跟这些‘妖魔鬼怪’斗智斗勇,其乐无穷!”
“哈哈哈!好!其乐无穷!”张西范也大笑起来,跟林默碰杯。
两人推杯换盏,吃肉喝酒,聊起了当年在部队的往事,气氛渐渐热烈起来。
傻柱的手艺确实没得说,一大碗野猪肉很快见底。
张西范又让他炒两个小菜,三人边吃边聊。
酒过三巡,林默脸上也泛起红晕。
他看着张西范,那个当年在战场上如猛虎般勇猛的连长,如今却在这么一个市井大院里,当着一个保卫科长。
他借着酒劲,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:“老连长,当年……您到底是怎么受的伤?我后来打听,都说您伤得很重。按理说,以您的功劳和能力,伤好了之后,回部队肯定能有更好的发展,怎么……怎么就退役了,还来了这么个地方?”
这个问题一出,屋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。
张西范端着酒杯的手,在空中停顿一下。
傻柱也察觉到气氛不对,在一旁不敢出声,只是默默地给两人添酒。
林默见张西范沉默,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问得太突兀,有些后悔。
张西范放下酒杯,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上摩挲着。
他沉默足足有半分钟,才缓缓开口,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不少:“猴子,有些事……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