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寅时三刻,刘备率五百乡勇踏上通往广宗的官道。盲女阿蝉坐在马车里,怀中琵琶改藏了十二支袖箭,车帘缝隙间透出的微光,映得她苍白的脸宛如薄冰。张飞扛着蛇矛走在最前面,忽然踢到路边一具尸体——是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,咽喉插着支断箭,腰间挂着“广宗令”的铜印。

“大哥,这世道真是乱套了。”张飞用蛇矛挑起官印,月光在印纽的蟠螭纹上流转,“当官的被贼杀,贼却穿得比当官的还体面。”刘备俯身合上死者双眼,发现其指甲缝里嵌着半片黄巾士卒的衣布,袖口还绣着“甄”字暗纹——分明是甄家安插在广宗的眼线。

破晓时分,队伍行至一片槐树林。阿蝉忽然按住琴弦:“有埋伏。”话音未落,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,刘备本能地拽着她滚进路边沟渠。周仓怒吼着举起盾牌,挡下射向马车的箭矢,却见树林里跳出的不是黄巾军,而是穿着朝廷兵服的士卒,胸口绣着“董”字狼头徽记。

“是董卓的人!”牵招一箭射死为首的百夫长,“他们想劫杀我们!”刘备抹掉脸上的泥污,透过槐树叶间隙,看见敌军阵中有个肥头大耳的将官正在指挥——正是当年在并州见过的董卓部将牛辅。他握紧环首刀,忽然想起阿蝉昨夜说的话:“卢中郎被救后,董卓视您为眼中钉。”

“翼德,你带一百人从左翼包抄;云长(虚拟视角,关羽尚未归队,此处代指周仓),你领弩手压制对方弓箭手;宪和,保护马车后退!”刘备话音未落,裴元绍的毒箭已破空而至,正中牛辅坐骑的眼睛。战马人立而起,将牛辅掀翻在泥水里,惹得士卒们一阵哄笑。

“谁杀了刘大耳,赏千金!”牛辅狼狈地爬起来,腰间金错刀却不慎滑落。刘备见状突然起身,扬声喊道:“董贼部曲听着!你们本是汉家儿郎,为何要为董卓这逆贼卖命?!”话音刚落,竟有几个士卒面面相觑,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。

牛辅瞳孔骤缩,抽出腰间佩剑砍倒一个犹豫的士卒:“再敢动摇军心,立斩!”血腥气瞬间弥漫,刘备趁势挥刀:“不愿为贼者,可随我杀贼!”余下的乡勇齐声呐喊,与董卓军混战在一起。周仓的铁枪扫倒三人,裴元绍则贴着地面爬行,专往敌军马腹下射毒箭。

混战中,阿蝉忽然弹出一串急促的音符。刘备循声望去,见树林深处有黑影闪过,正是卢植派来接应的暗桩。他虚晃一刀逼退对手,猛地跃上马车:“宪和,带阿蝉先走!我去会会牛辅!”简雍刚要劝阻,却见刘备已策马冲向牛辅,环首刀在晨雾中划出凌厉的弧光。

“你以为你是谁?!”牛辅挥剑劈来,却因肥胖体力不支,招式虚浮无力。刘备侧身避过,刀锋划过其肋下,顿时血花四溅。牛辅惨叫着败退,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:“我乃董相国亲外甥,你敢杀我——”话未说完,已被刘备一脚踹落马下。

“留活口!”刘备按住要补刀的周仓,扯下牛辅脖子上的令牌——正面刻着“董”字,背面竟是空白。他皱眉沉思,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,竟是关羽的先锋部队及时赶到。“大哥!”关羽翻身下马,偃月刀上还滴着鲜血,“卢中郎已控制广宗城防,特命我来接应!”

正午时分,广宗城头。刘备扶着卢植登上城楼,老人的官服已洗去血污,腰间却仍别着当年授课时用的竹鞭。“董卓屯兵离此八十里,”卢植指着远处的烟尘,“他派牛辅劫杀你,却故意用朝廷兵服,就是要坐实你‘抗旨’的罪名。”

刘备握紧牛辅的令牌,忽然想起甄家布防图上的标记:“恩师,广宗粮仓……”卢植抬手打断,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报:“已被黄巾军劫走。但据线人来报,真正的粮草辎重,藏在……”话音未落,城楼突然剧烈震动,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响声——是董卓军的投石车。

阿蝉摸索着走到刘备身边,指尖轻轻划过城砖:“使君,东南方三里处有地道,可直通黄巾军后方。”刘备一愣,她却从琵琶弦下摸出片铜片,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:“这是当年张角修建的秘道图,卢中郎命我交给您。”

张飞凑过来看了一眼,挠头道:“这么复杂的地道,咋走?”刘备却注意到铜片边缘刻着北斗七星,与甄家锦盒暗纹如出一辙。他忽然握住卢植的手:“恩师,不如将计就计。让董卓以为我们要劫粮,实则……”卢植眼中闪过赞许:“玄德果然善用奇谋。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
黄昏时分,刘备在演武场点兵。这次他只带了关羽、张飞、牵招三人,还有阿蝉和她的琵琶。周仓扛着“刘”字大旗要跟上,却被刘备按住:“你留在这里,替我守住广宗。”裴元绍却偷偷将一袋毒箭塞进刘备行囊:“大哥小心,那地道里说不定有蛇虫鼠蚁。”

四人一骑行至东南方土丘,阿蝉轻叩地面,三块青石板应声而开。地道里飘来潮湿的腐草味,关羽点燃火把,火光照亮石壁上的符咒——正是张宝惯用的“地公”印记。刘备摸了摸石壁,忽然触到一处凹陷,按北斗方位轻轻一推,竟露出个暗格,里面藏着一卷羊皮纸。

“太平要术?”张飞惊呼出声。刘备展开一看,却见上面写的不是咒语,而是详细的兵力部署图,标注着黄巾军各营寨的粮草储备、将领姓名。阿蝉忽然开口:“张角三兄弟中,张梁最善用兵,却被张宝排挤。这图,是他暗中让人刻下的。”

地道尽头是个废弃的祠堂,供桌上摆着半坛发霉的酒。刘备刚要推门,阿蝉突然拽住他衣袖,指尖在他掌心快速敲击——三长两短,是危险信号。他立刻示意众人后退,关羽眼尖,看见门缝里渗出一线油迹,连忙扑倒众人。

“轰!”祠堂瞬间被炸成废墟,碎石纷飞中,刘备听见张飞的怒吼:“哪个狗娘养的设的埋伏?!”烟尘散去,却见几十个黄巾军从四周涌来,为首之人披着黑熊皮,正是张角麾下猛将波才。“刘备小儿,拿命来!”波才挥动狼牙棒,砸得地面尘土飞扬。

关羽挥刀迎敌,刀棒相交迸出火星。刘备趁机观察地形,发现敌军虽多,却无章法,显然只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。他忽然想起羊皮纸上的标注——波才部缺少粮草,军心不稳。于是他跃上断墙,高声喊道:“黄巾军的弟兄们!你们跟着张角造反,家人可曾吃饱穿暖?!我刘备在此立誓,只要放下兵器,既往不咎,每人发粟米三斗!”

此话一出,黄巾军士卒果然迟疑。波才急得怒吼:“别听他胡说!汉官都是骗子!”却有个少年士卒突然跪地:“我娘快饿死了……我只想换点吃的……”更多人跟着跪下,波才挥舞狼牙棒要杀人,却被牵招一箭射中手腕。

“绑了波才,其余人随我去开粮仓!”刘备拔出环首刀,刀刃映出祠堂残骸中隐约可见的“地公”二字。阿蝉轻拨琴弦,这次弹出的竟是《伐檀》之调,苍凉的旋律混着晚风,吹散了地道口的硝烟。张飞挠着头问:“大哥,这破祠堂咋会有炸药?”刘备却盯着波才腰间的玉佩——那形制,分明是董卓军中才有。

夜色渐深时,广宗粮仓的大门轰然洞开。当黄巾军士卒看见堆积如山的粟米时,有人跪地痛哭,有人当场晕倒。刘备站在粮堆上,看着阿蝉指挥乡勇分发粮食,忽然注意到粮囤上印着“董”字火漆——这些粮草,竟都是董卓囤积的。

“使君,”牵招递来一封从波才身上搜出的密信,“是董卓写给张角的。”刘备借着火把微光看去,只见信中写着“共灭卢植,分治幽州”等字样,落款处盖着一枚狼头印。他攥紧信纸,听见身后传来卢植的咳嗽声——老人不知何时已到粮仓门口,手中竹鞭轻轻敲击着粮囤。

“看来,”卢植望着漫天星斗,“我们的对手,从来不是黄巾军。”刘备点头,将密信投入火中。跳动的火焰映着他刚毅的脸,忽然有颗流星划过夜空,坠向董卓军营方向。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,想起母亲曾说过:“星坠之处,必有王者兴。”

或许,这乱世的星火,终将在他刘备手中,燃成燎原之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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