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初七的月光像把生锈的剪刀,悬在司刑殿的檐角。云昭明用刀尖挑着根断掉的红线,线头上还沾着未干的血——这是今日第七个胆敢向他求姻缘的蠢货留下的。
\"大人...\"被绑在刑架上的月老祠小仙童抖如筛糠,\"这、这是织女娘娘新研制的'金风玉露线',说是能...\"
刀光闪过,红线碎成齑粉。
\"告诉织女。\"云昭明擦着刀刃,\"再往我殿里塞这些破烂,我就把她的鹊桥拆了当柴烧。\"
殿外忽然传来嬉笑声。透过雕花窗,他看见谢怜和花城共执一盏并蒂莲灯走过回廊,戚容醉醺醺地往灵文袖口塞红线,连素来冷面的慕情都在桃树下收了一匣子香囊。
云昭明突然觉得恶心。
他踹开偏殿暗门,刑架上还挂着昨日那个强掳民女的纨绔。那人手腕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线——都是被他害死的女子生前所系。
\"听说你在月老祠求了百年好合?\"云昭明抽出剔骨刀,\"本君今日成全你。\"
纨绔的惨叫声中,他忽然想起七百年前那个七夕。妹妹用乞来的红线编了只小蚱蜢,偷偷塞进他怀里:\"哥哥将来要找个比糖还甜的嫂嫂...\"
后来那只蚱蜢和妹妹一起埋进了乱葬岗。
\"大人!\"天兵慌张闯进来,\"北阴大帝急召!月老祠的姻缘树...开花了!\"
云昭明刀尖一顿。那棵枯死三千年的姻缘树,偏偏在今夜开花?
月老祠前已围满神仙。枯木逢春的奇景中,唯有云昭明看见树梢最高处那朵花——并蒂双生,一瓣嫣红如血,一瓣苍白似骨。
\"有意思。\"他轻抚腰间食盒,\"本君还没尝过姻缘花的滋味。\"
\"且慢!\"月老慌忙阻拦,\"此花乃...\"
刀光比话音更快。并蒂花坠落的刹那,整个天庭突然剧烈震动。那朵红花化作流光没入云昭明心口,白花却飘向远处——正正落在赶来查看的谢怜眉间。
花城瞬间暴怒,银蝶如雪崩般扑向云昭明。却在触及他衣角时纷纷自燃,灰烬中浮现一行血字:
\"红线错系,天命难违。\"
云昭明突然大笑。他终于明白那朵并蒂花是什么——是上古时期被自己亲手斩断的情劫。当年他为证无情道,将半颗心炼成绝情刃,没想到残余的情丝竟在姻缘树上扎根。
\"三郎别...\"谢怜按住暴走的花城,自己却突然闷哼一声。眉间白花渗出一缕血丝,与云昭明心口红光遥相呼应。
最荒谬的姻缘线,就这样系在了三界最不可能的两个人身上。
戚容第一个笑出声:\"哈哈哈云昭明你也有今天!要和太子殿下入洞房...\"
话音未落就被两道罡风拍进墙里。云昭明掐着谢怜脖子按在廊柱上,却发现掌心红线浮现——只要稍用力就会勒进对方皮肉。
\"杀啊?\"谢怜咳着血笑,\"杀了我,你也活不成...\"
花城的银蝶在周围疯狂盘旋,却伤不了被红线相连的宿敌分毫。整个天庭乱作一团,唯有北阴大帝在幽冥殿抚掌而笑:\"妙啊,这场情劫本座等了八百年。\"
夜深时分,云昭明独自站在诛仙台边。心口的红花灼烧般疼痛,提醒着他与谢怜可笑的命运纠缠。突然伸手扯住那根看不见的红线——
\"既然斩不断...\"他望着红线延伸的方向冷笑,\"那就看看谁先勒死谁。\"
红线骤然绷紧,远处传来谢怜的闷哼。云昭明却突然嗅到一丝甜腥气,低头看见掌心渗出黑血——是妹妹当年塞给他的糖,在心头埋了八百年,终于被情花催发成毒。
七夕的月光忽然暗了。司刑殿传来利刃破空声,有人在对月斩情丝,刀风惊起满庭被血染红的喜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