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二章 血火真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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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在剧毒、氧气匮乏与头顶幽灵般的敲击声中凝固成粘稠的沥青。周景明染血的右手，最终没有落在氧气瓶阀门上，而是如同扑食的鹰隼，死死扣住了腰间枪套里的格洛克17！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血肉模糊的掌心传来，剧痛却让他眼神更加锐利如刀。
他的枪口，没有指向任何一张濒死的“病床”，而是猛地抬起，黑洞洞的枪管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，直指头顶通风管道那个依旧在滴落血污、回荡着三长两短敲击声的破口！
“贺兰容华！” 周景明的声音嘶哑，却像淬火的钢钉，穿透管道壁，狠狠钉向那无形的操控者，“滚出来谈条件！否则下一颗子弹打穿的，是你宝贝儿子的太阳穴！”
空气死寂了一瞬。连贺兰敏剧烈的抽搐和喉间的嘶鸣都仿佛被冻结。通风管道里的敲击声戛然而止。
下一秒！
“滋啦——！”
刺耳的电流噪音猛地从墙角那个被灰尘覆盖的旧式扩音喇叭里炸开！紧接着，贺兰容华那经过特殊处理、带着金属摩擦质感和冰冷戏谑的声音，如同毒蛇吐信，幽幽地弥漫开来：
“勇气可嘉，周警官。或者说……‘夜枭’？” 声音微微停顿，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嘲弄，“不过，用我儿子的命威胁我？你似乎忘了，他体内流着的，是我贺兰容华的血。背叛家族，就该有背叛的下场。他的死活，现在，由你决定。”
话音未落，周景明和意识模糊的贺兰敏，视网膜上猛地弹出一个半透明的、猩红色的倒计时框！
“脑机接口强制链接启动。倒计时：00:00:10。”
“目标记忆节点：‘慈安孤儿院火灾核心视觉记忆’。”
“传输目标：全球暗网17个主要数据交换节点。”
9！
8！
冰冷的倒计时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，灼烧着两人的视觉神经！贺兰容华不仅监控着这里，他还能强制启动田翠体内的脑机接口！要将她记忆深处、关于孤儿院大火最核心的画面——无论那是贺兰敏放火的罪证，还是其他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——瞬间公之于众！
“不……！” 手术台上，田翠在强制脑机链接的巨大精神冲击下，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呻吟！她的身体在Ecmo管道的束缚下剧烈地挣扎起来，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转动！
7！
6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！
“呃啊——！”
一声如同困兽濒死的嘶吼！金属推车上，原本因剧毒而意识涣散、剧烈抽搐的贺兰敏，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骇人的力量！他染血的左手猛地从身侧弹起，如同闪电般抓向旁边器械推车散落的一把——手术刀！
寒光一闪！
他的身体借着挣扎的惯性，竟从冰冷的金属板上滚落下来！重重摔在周景明脚边！但他毫不在意！沾满黑血和呕吐物的左手紧握着锋利的手术刀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，猛地向上刺出！
目标——直指周景明毫无防备的颈侧动脉！刀尖撕裂空气，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！
周景明在贺兰敏滚落的瞬间就察觉了异动！他持枪的手臂纹丝不动，依旧死死锁定通风管道破口！但身体的战斗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向后撤步闪避！
“噗嗤！”
刀锋入肉的闷响！
鲜血瞬间飙溅而出！
但受伤的不是周景明！
贺兰敏那致命的一刺，在周景明后撤的瞬间，角度发生了致命的偏移！锋利的手术刀没有刺入颈动脉，而是狠狠扎进了周景明持枪的右臂外侧三角肌！刀身几乎完全没入！鲜血瞬间染红了周景明的冲锋衣袖管！
剧痛让周景明持枪的手臂猛地一颤！但他咬紧牙关，硬生生稳住了枪口！只是看向贺兰敏的眼神，瞬间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难以置信的暴怒！他以为的短暂同盟，在父亲死亡的威胁和剧毒的侵蚀下，瞬间崩塌？贺兰敏终究选择了服从？！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 贺兰敏一击得手（或者失手？）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，握着刀柄的手无力地松开，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，口鼻中涌出的黑血更多了。他仰着头，布满血丝、瞳孔涣散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景明，那只染血的左手，手背上因用力而贲张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毒龙，微微颤抖着，缓缓抬起……不是攻击，而是……指向自己右侧的太阳穴？！
刀尖悬停。距离他自己的太阳穴，不足半寸！他染血的手指，正颤抖地、极其艰难地试图……将刀尖转向自己？！
3！
2！
倒计时进入最后两秒！强制传输即将启动！
“火把——！！！”
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尖叫，猛地从手术台上炸响！盖过了倒计时的电子音，盖过了蒸汽的余音，甚至盖过了死亡的气息！
是田翠！
在脑机接口的强制提取和濒死体验的双重刺激下，在贺兰敏那指向自己太阳穴的刀尖和倒计时猩红数字的灼烧下，她终于冲破了肉体和精神的极限！她的眼睛猛地睁开！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扩散到极致，里面没有焦距，只有一片燃烧的、混乱的、如同地狱熔岩般的赤红！
她的身体在Ecmo管道的束缚下疯狂地扭动、弓起！喉咙里爆发出不成语句的、破碎却震耳欲聋的嘶吼：
“熔的是锁链！门栓！门栓外面！卡着……卡着铁牌！你们贺兰家的……族徽！带……带鹰头的铁牌！火把……烧的是锁链！是铁链！不是……不是化学品！他……他在开门！开门啊——！！！”
每一个字都像从撕裂的声带里挤出的血块！伴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，那被强制提取、即将传输的核心视觉记忆碎片，如同崩溃的堤坝，不受控制地在她睁大的瞳孔深处闪现、投射！
猩红的倒计时数字“1”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！传输临界！
在田翠撕裂的尖叫声中，在那些混乱闪烁的记忆碎片中，一个画面被强行定格、放大、如同血淋淋的烙印，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：
粗大的铁链！缠绕在孤儿院侧后方锈迹斑斑的铁门上！
巨大的挂锁！锁死！
燃烧的火把！少年贺兰敏沾满血污、因痛苦和用力而扭曲的脸庞旁，那支跳跃着火焰的火把，正死死抵在挂锁与铁链的连接处！高温将金属烧得通红变形！
门缝！在火焰的缝隙中，在铁链与门框的间隙里，一块边缘扭曲、沾满泥污的金属牌的一角，被强行卡在门栓外侧！上面，一个振翅欲飞的鹰头浮雕，在跳跃的火光中狰狞毕现——正是贺兰家族的族徽！
火把熔的是锁链！门栓外卡着贺兰家的族徽铁牌！
田翠尖叫着揭示的，不是贺兰敏放火的罪证，而是他试图用火开辟生路，却被家族铁牌卡死最后希望的……绝望真相！那场大火，不是贺兰敏放的毁灭证据之火，而是他绝望的求生之火！而那阻止生路的卡门铁牌，才是真正的罪恶之源！
“轰——！”
这个颠覆性的、血淋淋的真相，如同亿吨tNt在贺兰敏濒临崩溃的意识中轰然炸开！他指向自己太阳穴的刀尖猛地僵死！涣散的瞳孔里，那深不见底的痛苦、挣扎和某种被压抑了七年的巨大冤屈，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！他死死盯着田翠瞳孔深处闪现的族徽铁牌画面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泣血般的嘶鸣！
倒计时归零！强制传输启动！
但就在数据传输指令发出的毫秒之间——
“砰！！！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！盖过了一切！
不是来自周景明指向通风管道的枪！
而是来自瘫倒在地的贺兰敏！
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志和力量，那只颤抖的、沾满自己黑血和呕吐物的左手，猛地向下狠狠一压！
“噗嗤！”
不是刺向周景明！
也不是刺向他自己太阳穴！
那把深深扎在周景明右臂三角肌里的手术刀，被他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地向下一划！沿着肌肉纤维的走向，在周景明的手臂上切开了一道深可见骨、长达十几公分的恐怖伤口！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！
剧痛！足以让任何人瞬间失去战斗力的剧痛！
周景明持枪的右手再也无法稳定！格洛克17脱手而出，“哐当”一声掉落在满是血污和碎玻璃的地面上！
而贺兰敏在做完这一切后，如同彻底燃烧殆尽的蜡烛，身体猛地一软，彻底瘫倒在地，只有胸膛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，口鼻中的黑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。
“精彩！真是精彩绝伦的父子情深！” 贺兰容华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愉悦和冰冷的杀意，“周景明，看来你的枪，保不住任何人了。”
通风管道破口处，传来更加清晰的攀爬声和武器上膛的金属碰撞声！追兵，近在咫尺！
周景明捂着右臂那深可见骨、血流如注的伤口，剧痛让他脸色惨白，冷汗如雨。他踉跄着后退，背靠滚烫的墙壁，目光扫过掉在地上的枪，扫过濒死的贺兰敏，扫过手术台上因强行提取记忆而再次陷入深度昏迷、生命体征再次剧烈波动的田翠（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再次跌到40以下！），最后，定格在墙角仅剩的两个氧气瓶上。
氧气！时间！生路！全部断绝！
死亡，如同实质的阴影，笼罩下来。
就在这绝对的绝境中！
周景明染血的左手（掌心依旧血肉模糊），猛地抬起！不是去捂右臂的伤口，而是快如闪电地伸向自己冲锋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！
他掏出来的，不是武器，而是一个比U盘稍大、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立方体！立方体表面布满了复杂的散热孔和接口。
“夜枭”的核心数据备份终端！里面存储着他潜伏多年收集的、足以将贺兰家族连根拔起的终极罪证！也是他最后的底牌！
他的指尖沾着自己温热的血，在冰冷的金属立方体表面快速划过，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。然后，他抬起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通风管道的破口，也仿佛穿透了那破口，直视着贺兰容华，声音嘶哑、低沉，却带着一种抛却一切、将灵魂押上赌桌的疯狂决绝：
“‘夜枭’的命，换他们出舱。”
他微微停顿，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血珠：
“父亲，成交吗？”
他将那个闪烁着蓝光、沾满自己鲜血的金属立方体，如同祭品般，高高举起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