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北王世子以往,是如何对轻慢外孙女的,老广阳侯夫妇再清楚不过。
是故他们对司徒晨,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。
自家好好的丫头,被这小子糟蹋了,可世子偏偏还不肯给外孙女名分。
两人明明领了婚书,世子偏要隐婚,他不肯昭告天下,可害得外孙女名声尽毁,不仅处处受人嘲笑,人也变得郁郁寡欢。
镇北王世子更是从来没有承认过,他是霍家姑爷的身份,甚至都没登过他霍家的门。
其轻慢态度,简直表现的不是一般的明显。
今日这是怎么了?太阳打西边出来了,一直高高在上的世子,竟然跑到霍府来自称小婿。
但老广阳侯夫妇一想,便猜到了几分,他们外孙女的锻造天赋,想必被镇北王世子得知了。
否则怎么解释,他这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?老广阳侯夫妇想破这层缘由,就更加看不上司徒晨了。
以前觉得外孙女平庸的时候,世子就可劲儿地作践芷若,现在见丫头展露天赋后,又换上了这副嘴脸。
过去,虽然一对小儿女的婚事,有些不尽人意。但老广阳侯自然敬世子,是驻守边关的铁血男儿。
就算他不喜欢自家丫头,对他也没有过分看低。没想到,司徒家竟然出了如此势利的小子。
原先表现出的不喜欢,也不过是看不到外孙女身上的价值。
老夫妇俩对视一眼,齐齐冷哼一声,老广阳侯更是毫不客气的直接说道:
“世子还是莫要随意攀亲,我家芷若从未谈婚论嫁,霍家自然没有你这样的姑爷!”
广阳侯夫人本想求着世子去救夫君,现在听着老侯爷,这么毫不留情地讽刺人,心里急得不行。
可是霍家这两位老祖宗,不是她能随便置喙的,她不管平时在别人面前,是如何的嚣张,断然也是不敢惹公婆生气的。
宋瑾瑜在一旁听着倔老头的言语,简直不要太合他的心意,看到司徒晨吃瘪,他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。
司徒晨被老广阳侯如此直白的话,羞得脸上青红交加,他当然明白从未谈婚论嫁,是指的什么。
他自己心中有愧,觉得憋屈也不敢表现出不悦,对于老人家的冷嘲热讽,也只能硬挤出笑脸,主动承诺道:
“以前都是本世子受小人蒙蔽,这才对芷若有诸多误会。
现下误会已经解除,今后小婿定然会一心一意地对待芷若,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。
今日回去后,本世子便命人登门过三书六礼,准备十里红妆,待择得良日,便带着抬八抬大轿,来迎娶芷若入王府,做名正言顺的世子妃。”
司徒晨前面的话,安芷若还不想在这种场合分辨,可后面说到要求娶时,她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呵斥道:
“世子若还想待下去,就把嘴给我闭好,咱俩是怎么回事,你比谁心里都清楚。
什么八抬大轿,十里红妆,你若再说一个字,就马上滚出去!”
安芷若对司徒晨提到迎娶她的事,极度抗拒,她觉得司徒晨说的每一个字,都是在对她过去的羞辱。
一声声求娶,强烈地提醒着安芷若,司徒晨以前对她是有多么的不屑。
也在变相说明,司徒晨对于她的难堪境地,心知肚明。那男人就是为了不让她好过,故意为之的。
今后,再也不是她卑微祈求司徒晨娶她,而是这男人就算想出现在她身边,都要看她的心情如何!
宋瑾瑜听着安芷若毫不客气的呵斥,心里本应升起快慰。
但他却在丫头的眼中,看到了明晃晃的痛楚,这让他本来有些幸灾乐祸的心,完全转为了心疼。
司徒晨没想到他提到大婚,会让安芷若反应如此之大。
他承认自己就是有意当众提及婚事,想让安芷若不好回绝的心思。
可谁能想到,刚才还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怀里的妻子,顷刻间就如炸了毛的小猫,对他变得疾言厉色起来。
但司徒晨也比谁都明白安芷若的痛。是他之前一直拖着不举办大婚的行为,伤了安芷若的心。
所以,即使此刻他被妻子当众数落,也不敢表现出半分不悦。
而且他也没忘,安芷若今日在兵器大展上,是准备宣读和离圣旨的。
司徒晨觉得在这个档口,他就是急着将人娶回去,也不敢再轻易刺激安芷若了。
司徒晨怔愣了片刻,很聪明地将话题转移到岳母身上,语气宠溺地说道:
“芷若说得对,婚姻大事,向来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
咱们的婚事,自然不能这么草率决定,定然要先问过岳母再说。”
司徒晨的话,确实让安芷若心生顾虑。
她之前以为,母亲既然能果断与父亲和离,定然也是不肯委曲求全的性格。
所以她直接跟皇上请了和离圣旨,并未与母亲商量。
可是今日看到母亲病得如此重,她突然不确定,若是贸然告知母亲她要和离,不知母亲受不受得了这份刺激。
安芷若决定先将和离的事,压下不提,反正她有和离圣旨在手,待到母亲病情稳定后,再宣布和离也不迟。
安芷若没再回复司徒晨的话,让霍家人认为,她是在默认司徒晨的说法。
司徒晨自从与安芷若,在温泉庄子相处这一段时间以来,已经不像从前那般,对她的想法全然无知。
此刻看着安芷若的神情,司徒晨便知道他提到岳母,便是赌对了。
老广阳侯看着两人调转过来的境遇,只觉得心中畅快极了。他的外孙女明明才貌双全,却偏偏被镇北王世子挑来拣去。
现在看到外孙女呵斥的镇北王世子,那小子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,心情舒畅的二老,脸上也露出几分得意之色。
安芷若知道外公眼睛常常看不清东西,便将宋瑾瑜拉到近前来,出言提醒道:
“外祖父,外祖母,衍亲王不光求了院判来为您二老看诊,王爷本人,也亲自过府探望来了。”
老广阳侯这才将视线,挪向玉树临风的宋瑾瑜,打量了半天,终于恍然般说道:
“竟真是衍亲王驾到,恕老臣老眼昏花,未能及时拜见王爷。”
老侯爷说着,便要起身见礼。宋瑾瑜又如何会让两位老人起身,立刻扶了一把,又将人扶回床榻上坐着。
他声音温和地说道:“老侯爷何必多礼,将养身子要紧。本王与芷若私交甚好,自然要亲自跑这一趟。”
宋瑾瑜一句话,便将他与安芷若的关系,立刻拉近了展现在众人面前。
老广阳侯虽然岁数大了,但脑子却不糊涂,他的视现在镇北王世子、衍亲王与自己的外孙女的身上,来回流转一番。
突然就想明白了,三人之间为何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。
人群中的广阳侯夫人一听,眸子顿时一亮,她虽然心中暗恨安芷若,不知如何攀附上五皇子的。
但当下这个节骨眼,安芷若认识的皇亲贵胄越多,就越对救出广阳侯有利。
所以,当安芷若再次谢过衍亲王和院判,并客气地将人送出府时,广阳侯夫人悄然尾随而来。
在两位贵客即将迈出府门时,她突然拦住了去路,扬着笑脸说道:
“衍亲王既然与芷若丫头私交甚好,可否为了他的舅父求一求皇上,我们家侯爷定然是被冤枉的,只求王爷……”
广阳侯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被宋瑾瑜抬手制止了。他恢复成一贯的冷漠神色,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妇人,直言道:
“侯夫人直接托本王办事,是否有些逾越了?
本王是与芷若私交甚好,并非与广阳侯府有私交,若想托本王办事,还需芷若开口才算作数。”
广阳侯夫人闻言,心里气得快冒火了,一个两个,都逼着她跟安芷若低头。
难道今天,她除了去求以往最瞧不起的侄女,就再没别的路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