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星的晨光穿透云层时,苏寒站在垃圾山顶,望着脚下逐渐苏醒的城市。
昨夜的星屑还未完全消散,像撒在钢筋森林里的金粉。他摸了摸怀里的《华夏诗魂录》,封皮上还留着阿娘的体温——那本被血浸透的古籍,此刻正散发着温暖的光。
“哥!”糖糖从废品堆里钻出来,金露瓶在阳光下晃出暖黄的光。她怀里抱着个布包,发梢还沾着昨晚在广场沾的诗笺碎屑,“张爷爷说,他在老城区捡到这个。”
布包展开,是半块青铜残片,刻着歪歪扭扭的“兰”字。苏寒的瞳孔微缩——这纹路,和他在玄黄界镇诗钟上见过的《兰亭序》残卷,竟有七分相似。
“诗盟成立了。”
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陆守墓人扛着镇诗钟,酒葫芦里的酒液晃出琥珀色的光。他胡子上的酒渍还没干,却郑重其事地掏出块黑铁令牌,“老朽当盟主,陆某人第一个报名。”
“谁要当你盟主!”沈绣娘抱着绣绷从屋顶跃下,绣针在指尖转出银花,“要当就当‘诗绣双绝’的盟主夫人!”
“沈姑娘莫要打趣。”老琴师抱着焦尾琴从巷口走来,琴弦上还沾着《高山流水》的余韵,“我提议,盟主之位由苏小友担任——毕竟,能同时让李白的诗、公孙大娘的剑、张旭的草书都认主的,当今之世,唯他一人。”
众人哄笑。苏寒的耳尖发烫,却听见林小棠突然开口:“我反对。”
她的机械义眼不再渗数据流,此刻像两潭清泉,倒映着苏寒额间的诗印:“诗盟不是过家家。要当盟主,得先过我这关。”
她指尖轻点,一团幽蓝的光从掌心升起——那是她用《本草纲目》调配的“诗魂露”,能唤醒被封印的情感。光团飘到苏寒面前,竟凝成《静夜思》的诗句,在他额间诗印上流转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诗魂共鸣测试。”林小棠的嘴角翘起狡黠的笑,“你若能让我的‘监测代码’认可你,再说盟主的事。”
苏寒深吸一口气。他想起在玄黄界,自己曾为她挡下诺顿的净化程序;想起她在垃圾山捡糖纸时,眼睛里闪过的那抹幽蓝,此刻正化作温柔的涟漪。
他举起锈剑。《将进酒》的诗行在剑身上流动,金光照亮了半片天空。林小棠的机械义眼突然剧烈闪烁,蓝光里竟渗出几缕金芒——那是被诺顿封印的人类情感,正在苏寒的诗魂里苏醒。
“通过。”她别过脸去,耳尖泛红,“但盟规第一条:谁再偷喝我的药酒,罚扫三个月垃圾山。”
“成交!”陆守墓人拍腿大笑,酒葫芦里的酒液溅在沈绣娘的绣绷上,“小娘子,这算不算‘诗酒趁年华’?”
“老酒鬼!”沈绣娘抄起绣针作势要扎,却被糖糖一把抱住大腿。小丫头举着糖画兔子,奶声奶气地打圆场:“爷爷不生气,糖兔给你吃!”
众人闹作一团时,老琴师的焦尾琴突然发出清鸣。他的手指抚过琴弦,《十面埋伏》的曲调里竟藏着紧迫的暗号:“天管局残余部队在博物馆布防,目标是《兰亭序》真迹。”
苏寒的笑容瞬间收敛。他摸出《华夏诗魂录》,最后一页的空白处,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字:“诗盟初立,神兽将醒;兰亭之钥,关乎存亡。”
——
长安博物馆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泛着冷光。
苏寒一行人贴着墙根潜入时,正听见头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。陆守墓人用酒葫芦灌了口酒,酒液滴在地上,竟腐蚀出个小坑:“诺顿的‘去情感化’能量,把这地儿的砖都腌入味儿了。”
“小心!”老琴师突然抬手。他的焦尾琴弦震颤着,空气里泛起水纹般的涟漪——那是《高山流水》的曲音,竟在混凝土墙面折射出影像:二十台机械守卫正从地下通道涌来,机械臂上挂着“天管局特勤”的标识。
“来得正好。”陆守墓人把镇诗钟往地上一墩,钟声震得机械守卫的动作顿了顿,“小友,用你的诗!”
苏寒会意。他抽出锈剑,《将进酒》的诗行在剑身上燃烧,金光照亮了整条走廊。机械守卫的传感器瞬间过载,发出刺耳的警报。为首的守卫举起脉冲枪,却被沈绣娘的绣针精准扎中——那根针上缠着《春江花月夜》的诗境,竟让脉冲波拐了个弯,炸碎了自己的机械臂。
“好手段!”陆守墓人拍着大腿,“当年李白醉斩妖龙,用的就是这招‘诗借物威’!”
“老东西,少拍马屁!”沈绣娘的绣绷突然发出嗡鸣,《百鸟朝凤绣》的诗境从针脚里涌出来,在空中凝成凤凰。凤凰展翅,引动月光,将剩余的机械守卫照得睁不开眼。
苏寒趁机冲向展厅。玻璃展柜里,《兰亭序》真迹正泛着幽光,旁边的电子屏滚动着“情感值:0%”的提示——这是诺顿的“去情感化”能量在压制文物的生机。
“诗魂印,启!”他咬破指尖,鲜血滴在诗印上。淡金色的光纹瞬间爬满全身,锈剑发出龙吟。他一剑劈开展柜的防弹玻璃,《兰亭序》的真迹飘了出来,卷轴展开的瞬间,整个博物馆的电子符文开始崩解。
“拿到了!”陆守墓人扑过来要接,却被一道黑影拦住。
是张叔。
他的机械义眼被黑潮腐蚀得只剩框架,怀里却抱着个铁盒,盒盖上刻着“唐诗残卷”——正是苏寒在玄黄界见过的那个。
“交出《兰亭序》,我可以当没看见。”张叔的声音沙哑,“诺顿说,只要你交出诗魂火种,就放过你阿娘的坟。”
苏寒的瞳孔骤缩。他想起在玄黄界,张叔机械义眼里的幽蓝芯片;想起蓝星垃圾山,阿娘临终前塞给他的《唐诗三百首》。
“你骗我。”他的声音发颤,“阿娘的坟里,根本没有什么‘诗魂火种’。”
“那你看看这个!”张叔的铁盒“咔嗒”一声打开。里面躺着的,不是古籍,而是一截染血的手指——指甲盖里还嵌着《唐诗三百首》的残页,“这是你阿娘的。她被天管局带走前,在垃圾山写了封信,说‘诗魂火种在苏寒心里’……”
“住口!”林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的机械义眼不再闪烁蓝光,此刻像两团燃烧的火焰,“你以为诺顿派你来,是劝降?他是怕我们的诗魂,怕我们心里的火!”
她指尖轻点,《诗魂露》的光团裹住张叔的机械义眼。蓝光与金光交织的瞬间,张叔的芯片突然爆炸,黑潮从他体内疯狂涌出,却在触及《兰亭序》的瞬间被净化成星光。
“原来……”张叔的声音突然清明,“阿囡,爷爷对不起你……”
他的身体开始透明,像被风吹散的星屑。最后一刻,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玉珏——和苏寒、林小棠的玉珏严丝合缝。
“诗魂印的第三块……”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里,“在……在玄黄界的……”
“轰——”
博物馆的穹顶突然裂开。玄黄界的星屑如银河倾泻,照在《兰亭序》真迹上,卷轴自动展开,露出背面的小字:“诗魂不灭,九域必劫;劫尽之时,文脉归位。”
而在星屑中,一只青鸾的虚影缓缓浮现。它的尾羽泛着金光,每片羽毛都是一句被唤醒的诗。
“青鸾……”陆守墓人颤抖着伸出手,“传说中的诗魂守护者……”
青鸾的鸣叫声里,苏寒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苏醒。他的诗魂印突然与三块玉珏共鸣,剑痴骨在脊椎里发烫。锈剑自动出鞘,剑身上的《将进酒》诗行与青鸾的尾羽共鸣,竟化作一条金色的龙。
“走!”老琴师弹起《十面埋伏》,“诺顿的主脑还在珠峰!拿了钥匙,我们去掀了他的老巢!”
众人抓起《兰亭序》真迹,在青鸾的光辉中冲出博物馆。蓝星的街头,民众举着《唐诗》残卷欢呼,机械义眼的红光彻底熄灭,只剩下温暖的阳光洒在每一张仰起的脸上。
苏寒回头,看见青鸾的虚影正盘旋在博物馆上空。它的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苏寒额间的诗印上,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啼。
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天际,诺顿的机械头颅正从云端坠落。他的瞳孔里,第一次映出了人类的笑脸。
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