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仙楼的雕花窗棂漏进一缕晨光,李白盯着案上碎裂的酒坛,坛底残存的“断肠引”香已化作腥甜。他忽然抓起龙纹枪,枪尖挑开窗纸——楼下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“李将军与护国夫人的旷世绝恋”,孩童举着糖画“赵仙子”嬉笑而过,糖丝在风中扯出缕缕血丝。
“将军,该上朝了。”杜子美摇着折扇立在门口,扇面《山河社稷图》的墨迹被泪水洇开几处,“陛下今晨收到八百里加急,西域三十六国联名上书,说……说天鹰门截获的密报是伪造的。”
李白瞳孔骤缩。他分明记得,那封密报上盖着西域可汗的狼头印,此刻却成了构陷天鹰门的铁证?
二日,紫宸殿内,龙涎香里混着火药味。
西域使臣捧着染血的“密报”匍匐在地:“大唐假传战报,屠我商队,今以三千牧民头颅为证!”他身后木箱中,人头堆叠如山,最上方那颗赫然长着鹰钩鼻——正是前日为天鹰门送密信的胡商。
天鹰门主的红嫁衣染满血污,软剑抵住使臣咽喉:“老娘亲手截的密报,怎会是假的?倒是你们这些杂碎——”她突然甩出青冥梭,钉住使臣袖中滑落的淬毒匕首,“竟敢在太极殿行刺!”
皇帝脸色铁青,目光却扫向李白:“李卿,此事你如何说?”
李白正要开口,忽觉丹田刺痛——昨夜饮下的酒中竟混着“噬魂散”!他长枪拄地,冷汗浸透玄甲:“陛下,臣愿亲赴西域,查清真相。”
杜子美却展开折扇挡住他:“将军可知,今晨城郊发现十二具天鹰门弟子的尸体?他们颈间都有……将军枪法的痕迹。”
午时,玉门关外,黄沙漫天。
李白握着龙纹枪的手在抖——枪尖挑着的西域密报,字迹与赵师师临终前那封一模一样。他忽然挥枪劈开沙丘,露出半截刻着“段”字的残碑,碑文正是前世他为赵师师立的衣冠冢。
“将军小心!”天鹰门主的红嫁衣如血蝶掠过,软剑挑飞射向李白后心的毒箭。她肩头海东青尖啸着俯冲而下,爪间抓着个浑身是血的西域商人:“这厮鬼鬼祟祟在关外埋火药,被老娘逮个正着!”
商人突然狂笑,七窍流血而亡。杜子美用折扇挑开他衣襟,露出胸前刺青——竟是皇陵地宫的方位图!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指尖抚过扇面《山河社稷图》上新添的标记,“有人想借将军之手,引我们掘开皇陵,放出前朝怨气。”他忽然转头看向李白,“而能伪造赵姑娘笔迹、又熟知将军前世之人……”
子夜时分,皇陵地宫。
李白举着火折子,看着冰棺中并排躺着的“自己”与赵师师。棺盖上刻着两行血字:“以魂饲剑,以骨为引,段氏江山,永镇西域。”他忽然想起前世临终前,国师说的那句“赵氏女命格与皇陵相克,若要保你段氏百年,需她血祭”。
“将军快看!”天鹰门主突然惊呼。冰棺下的暗格弹开,露出半卷泛黄的《山河社稷图》,图上赫然标注着西域三十六国的龙脉所在——而所有龙脉交汇点,正是赵师师埋骨之地!
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拖动声,十二尊泥塑武士缓缓睁眼,手中兵刃竟与李白前世佩剑别无二致。杜子美展开折扇挡住飞溅的箭雨:“这些泥塑是用赵姑娘的骨灰混着朱砂烧制的!难怪将军的真气会被压制——你每动一次武,便是在催动她的魂魄!”
赵师师的幻影突然出现在祭坛上,左脸疤痕化作血色曼陀罗:“段郎,你终究还是来了。”她指尖凝出冰刃,却不是刺向李白,而是刺向自己心口,“既然你已忘了我,便让这具皮囊彻底消失吧!”
“不要!”李白长枪脱手,枪尖挑碎幻影,却见冰棺中的赵师师尸身开始风化。他忽然抓起龙纹枪刺向自己胸口,枪尖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:“以我之血,换你轮回!”
杜子美折扇“啪”地折断,扇骨中飞出十二枚青铜钉钉住符咒:“将军糊涂!你若魂飞魄散,赵姑娘的牺牲便全白费了!”他忽然扯开衣襟,心口赫然刺着与赵师师相同的追魂印,“当年赵姑娘求我三件事,第三件便是——若你执迷不悟,便让我用这枚追魂钉,锁住你的记忆!”
三个月后,长安西市。
说书人拍响醒木:“却说那日皇陵地宫,李将军以血为引,破了前朝秘术!杜军师展山河图,定西域龙脉!天鹰门主斩泥塑,护百姓平安!只是……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“自那日后,李将军再未提过‘赵师师’三字,只是每年中秋,都会在醉仙楼喝得酩酊大醉。”
醉仙楼顶,李白独对残月。他手中银铃忽然无风自鸣,铃内飘出张泛黄纸笺,字迹与当年洒金笺一模一样,却多了句小字:“愿君长似少年游,莫问故人归不归。”
他轻笑一声,将纸笺投入火盆。火光中,杜子美与天鹰门主的影子渐渐清晰,三人举杯相碰,酒液里映出万里山河。
而皇陵深处,新立的石碑上刻着两行小字:
“将军已斩前尘念,故人长眠山河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