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白的白袍已被血浸透,昏迷中仍紧攥着那枚先帝亲赐的将军符。符身刻着“如朕亲临”四字,此刻却在他掌心沁出暗红血渍。皇帝用匕首挑开箭羽时,见那伤口已泛出青紫,胡杨林的夜风卷着药味,吹得烽燧上的残旗猎猎作响。
“陛下,月氏部族退至三十里外扎营,却在水源地布了毒。”墨影捧着染毒的水囊跪禀,囊底沉着细黑粉末。皇帝盯着水囊里的微光,忽然想起三日前休屠王撤退时诡异的笑——那不是败逃,是诱敌深入。
锦绣替李白裹好最后一层纱布,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。帐外传来暗卫压低的咳嗽声,已有三人因饮用河水呕血。她猛地抬头,目光扫过地图上黑水河与胡杨林的交界:“月氏人想困死我们。他们算准了长安援军至少需十日才能抵达。”
“不止。”皇帝指尖点在地图上的“落雁坡”,那里画着密密麻麻的营垒,“斥候回报,休屠王联合了左贤王部,兵力已达三万,而我们只剩八百暗卫。”他看向昏迷的李白,那枚将军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——此符可调动朔方军十万,但持符者需是三品以上武将,或有帝王手谕。
“让我来。”锦绣忽然抓起案上的狼毫,墨汁在羊皮纸上洇开,“杜子美现居灵州监察军饷,苏小满在朔方军任偏将,若持李白的将军符与我的手书...”她顿住笔,望向帐外沉沉夜色,“只是不知,他们可愿信这‘书生将令’?”
皇帝从怀中取出玉玺印泥,重重按在信笺角落:“朕的印,李白的符,加上杜子美的忠,苏小满的勇——够了。”他将符印放入锦盒,招来最得力的暗卫:“记住,若遇拦截,便吞了信笺,护符要紧。”
飞鸽振翅的声音消失在夜空中时,李白忽然在榻上抽搐起来,喉间溢出破碎的诗句:“...黄河落天走东海...”锦绣急忙按住他的肩,却见他指尖在被褥上划动,仿佛还在写那未竟的《破阵乐》。
三日后的落雁坡,月氏联军正将黑水关围得水泄不通。休屠王骑在白马上狂笑,弯刀指向城头:“汉狗皇帝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”话音未落,西北方忽然尘烟大起,数千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,为首两员大将一着青衫一披银甲,正是杜子美与苏小满。
“休屠王匹夫!”苏小满的长枪挑落敌营帅旗,“看看这是什么!”她高举起将军符,阳光照得符身的“李”字熠熠生辉。杜子美在马上展开锦绣手书,声如洪钟:“李白先生为国负伤,持此符者,如先生亲征!今月氏背信,我朔方军当踏平其营!”
月氏联军顿时阵脚大乱——李白虽为文臣,却曾以一首《塞下曲》令西域诸部闻风丧胆,更兼先帝亲赐将军符,在朔方军中素有威望。苏小满趁机挥军掩杀,杜子美则率轻骑直扑关下,望见城头皇帝的身影时,滚鞍下马叩拜:“臣杜子美,奉符来迟!”
皇帝扶他起身,目光投向随军医帐:“李白如何?”
“已服下解药,只是箭伤太深...”杜子美声音低哑,“先生昏迷前还在念‘长风破浪会有时’,让末将务必护好陛下与锦绣姑娘。”
暮色四合时,月氏联军全线崩溃。锦绣站在烽燧上,望着杜子美替李白擦拭额角的汗,苏小满在帐外磨枪的侧影,忽然想起先帝说过,这江山从不是一人之江山——有文人以血作墨,有武夫以枪为誓,更有千万人如杜子美、苏小满,在山河危难时,以符印为信,千里赴约。
她低头看手中李白的银簪,簪尖尚留着干涸的血痕。远处,启明星已悄然升起,映着将军符上“如朕亲临”四字,在西北的夜空中,恍若一盏永不熄灭的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