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6章 暗红怪手
“走！”
陈默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，在弥漫着血腥与腐蚀气味的死寂通道里砸落。他撑着冰冷的合金墙壁，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近枯竭的虚弱感，迈步踏入了那片被暗红粘稠物质覆盖的区域。
脚下传来令人作呕的粘腻感，如同踩在凝固的血浆和腐烂内脏的混合物上。每一步抬起，靴底都会带起粘稠的拉丝。刺鼻的金属腥气和强酸腐蚀的气味更加浓烈，刺激着鼻腔和喉咙。应急灯惨白的光束扫过，地面、墙壁、天花板，视野所及，尽是一片蠕动、沉寂的暗红。那些散落的残肢断臂和扭曲的枪械零件，在暗红的包裹下，如同怪诞的祭品。
孟洪紧随其后，大口径手枪枪口警惕地随着强光射灯扫视着通道深处拐角。刚才那只瞬间失去活性、瘫软下去的暗红怪手，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。他额角的冷汗不断滑落，浸湿了作战服领口。
通道拐角就在前方十米左右。那里，正是刚才暗红怪手伸出的地方，也是林薇意念中指示的、镜面空间依附的墙壁薄弱点。
陈默的脚步在粘稠的暗红“地毯”上发出轻微的“啪嗒”声。他的感知提升到极限，体内那暗淡的“雄钥”光轮在残玉温热的暖流支撑下，如同风中残烛般艰难地维持着运转。每一次呼吸，都牵动着内腑的隐痛。左眼深处，那抹被强行压下的冰冷暗红，如同潜伏的毒蛇，蠢蠢欲动。他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，墙壁后面那个被他一指暂时切断联系的镜面空间，此刻如同受伤的毒蛇，正在黑暗中舔舐伤口，积蓄着更加凶戾的反扑力量！那股无处不在的窥视感，虽然被削弱，却如同跗骨之蛆，并未真正消失！
“小心点，陈局。”孟洪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紧绷的沙哑，枪口死死锁定拐角处的黑暗。
就在两人距离拐角不足五米时——
异变陡生！
嗡——！！！
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尖锐、更加凄厉、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空间哀鸣，毫无预兆地从拐角处的墙壁内部爆发出来！
紧接着！
“嗤啦——！！！”
如同巨兽撕裂锦帛！拐角处那覆盖着厚厚暗红物质的合金墙壁，毫无预兆地……裂开了！
不是爆炸！不是撞击！是……空间本身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！
一道不规则的、边缘闪烁着不稳定暗红电光的巨大裂口，凭空出现在墙壁上！裂口内部，并非冰冷的金属断面，而是……一片翻滚、扭曲、如同沸腾血浆般的暗红虚空！粘稠的暗红能量如同活物般在裂口边缘蠕动、流淌！一股比之前浓烈百倍的、混合着血腥、腐朽和绝对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，如同决堤的洪水，从裂口中狂涌而出！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伴随着这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，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、暴虐和毁灭欲望的咆哮，如同亿万头被囚禁的远古凶兽挣脱枷锁的怒吼，直接从裂口深处轰然爆发！
这咆哮不再是精神层面的冲击，而是化为了实质的、粘稠如血的暗红能量音波！音波所过之处，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！通道地面和墙壁上覆盖的暗红粘稠物质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，瞬间沸腾、翻涌起来！无数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、由暗红粘液构成的扭曲怪手，如同雨后毒蘑菇般，猛地从“地毯”和墙壁中探出！疯狂地抓向近在咫尺的陈默和孟洪！
“开火！！！”孟洪的瞳孔缩成了针尖，亡魂皆冒！他嘶吼着，对着裂口和那些抓来的怪手疯狂倾泻子弹！
砰！砰！砰！砰！砰！
枪口火焰疯狂闪烁！灼热的弹头撕裂空气！然而，射向裂口的子弹如同泥牛入海，没入那片沸腾的暗红虚空，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！射向怪手的子弹，虽然打得粘液飞溅，但和之前一样，造成的伤害转瞬即逝！更多的怪手从沸腾的暗红物质中探出，如同无数条来自地狱的毒蛇触手，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，瞬间笼罩了两人！
一只扭曲的暗红怪手，带着刺鼻的腥风，猛地抓向陈默的头颅！速度之快，远超之前！
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！
陈默的心脏如同被冰封！体内的“雄钥”之力在巨大的危机和反噬的双重压迫下，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，爆发出最后的本能反抗！那暗淡的金色光轮核心，炽白光核猛地一跳！一股微弱却精纯的金白光芒瞬间覆盖全身！
但这点光芒，在汹涌而来的暗红狂潮面前，如同萤火之于烈日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“嗡！！！”
一股奇异的、并非源自陈默自身的空间波动，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前爆发！
以陈默为中心，半径一米左右的空间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，猛地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、半透明的涟漪！涟漪并非金白色，而是呈现出一种……如同最纯净水晶般的、冰冷而剔透的质感！
那些抓向陈默的暗红怪手，在触及这层半透明涟漪的瞬间，动作猛地一滞！如同撞上了无形的、光滑无比的冰壁！粘稠的暗红物质与涟漪接触的地方，发出刺耳的“滋滋”声，如同强酸遇到了强碱，瞬间被中和、汽化！冒起缕缕带着焦糊味的白烟！
是林薇！
昏迷在渊枢平台上的林薇！她体内的“雄钥”之力，在陈默遭遇致命危机的瞬间，被同源的力量和极致的担忧强行激发！她的“眼”再次穿透空间！但这一次，不再是“看”，而是……一种无意识的、本能的防御！一种对空间的……短暂干涉和加固！如同在她最在意的人周围，布下了一层脆弱却纯净的空间屏障！
这屏障只持续了不到半秒！便如同肥皂泡般破碎消失！
但这宝贵的半秒，对陈默而言，已经足够！
就在暗红怪手被空间涟漪迟滞的瞬间，陈默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面滑开半步！那只抓向他头颅的怪手带着腥风，擦着他的耳际掠过！灼热的腐蚀气息甚至灼痛了他的皮肤！
“呃！”陈默闷哼一声，强行扭身带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。但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！更多的怪手如同毒蛇般抓来！孟洪的怒吼和枪声被淹没在粘液沸腾的“咕嘟”声和裂口传来的恐怖咆哮中！
不行！仅靠这点力量，根本挡不住！渊枢符文的力量已被抽干！“雄钥”之力枯竭！空间屏障破碎！那铜镜后的存在，正在裂口深处疯狂地模仿、解析着他冻结青铜戈时的力量波动，一股更加庞大、更加粘稠的暗红能量正在裂口中凝聚！
绝境！
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！如同万年寒冰！所有的犹豫、恐惧、对反噬的担忧，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！只剩下最纯粹的、源自生存本能的杀意和决绝！
他猛地抬头，左眼深处那抹冰冷的暗红如同被点燃的毒火，瞬间燎原！整个左眼化为一片纯粹、粘稠、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！瞳孔深处，一个扭曲咆哮的饕餮虚影清晰浮现！一股源自“卫渊”传承的、冰冷而精准的杀戮本能，混合着体内被强行压榨出的最后一丝“雄钥”生命力，如同滚烫的岩浆，在他濒临崩溃的经络中疯狂奔涌！
他的右手，不受控制地抬起！五指张开，并非握拳，而是以一种极其古怪、仿佛要撕裂空间、攫取某种无形之物的姿势，狠狠抓向墙壁上那道空间裂口！动作的轨迹，赫然与幻境中主持“卫渊”仪式的黑袍人，引动血祭能量时的核心手印……完美重合！
“血饕……归源！！！”
一声低沉、沙哑、带着无尽痛苦和毁灭意志的嘶吼，从陈默紧咬的牙关中挤出！这声音仿佛不是他发出的，而是来自某个跨越时空的、被诅咒的古老存在！
轰——！！！
陈默抓向裂口的右手掌心，一个由纯粹暗红能量构成的、扭曲狰狞的饕餮符文瞬间浮现！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旋转！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吸力，混合着源自“血饕”本源的、对一切能量和生命的贪婪吞噬意志，猛地爆发开来！
目标——并非那些抓来的暗红怪手！而是……墙壁上那道空间裂口本身！以及裂口深处，那个正在凝聚庞大暗红能量、试图模仿陈默力量的铜镜核心！
“吼——？！”
裂口深处，那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……一丝恐惧？！
通道内，所有沸腾翻涌、抓向陈默和孟洪的暗红怪手，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，猛地僵在半空！构成它们的粘稠暗红物质，如同被抽走了灵魂，瞬间失去了活性，如同融化的蜡油般瘫软下去，重新融入地面的“地毯”！
更诡异的是，墙壁上那道狰狞的空间裂口，边缘闪烁的暗红电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，疯狂地扭曲、变形！裂口内部沸腾翻滚的暗红虚空，如同遭遇了黑洞的牵引，粘稠的能量如同倒流的瀑布，疯狂地涌向陈默掌心那个旋转的饕餮符文！
裂口在缩小！那恐怖的威压和毁灭气息在飞速减弱！
“呃啊啊啊——！”陈默发出了痛苦到极致的嘶吼！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！强行引动“血饕归源”，如同在体内引爆了一颗由毁灭和痛苦构成的炸弹！左眼彻底被暗红吞噬，眼白布满血丝！右眼中属于“雄钥”的金白光芒在暗红的侵蚀下疯狂闪烁、明灭不定，如同风中残烛！皮肤表面，无数细密的暗红血线如同活物般浮现、蔓延！一股冰冷、粘稠、带着血腥味的凶戾意志，如同亿万根钢针，狠狠刺入他的灵魂深处，疯狂侵蚀着他的意识！反噬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反噬！
“陈局！”孟洪看着陈默如同被血色火焰包裹、痛苦嘶吼的身影，肝胆俱裂！他想冲过去，却被那股狂暴的能量乱流死死推开！
就在裂口缩小到不足脸盆大小、内部暗红能量即将被饕餮符文吞噬殆尽的瞬间——
异变再生！
裂口深处，那片即将被吸干的暗红虚空中心，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黑暗猛地亮起！那黑暗并非虚无，而是……一只眼睛！
一只冰冷、深邃、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、完全由黑暗构成的巨眼！巨眼之中，清晰地倒映着陈默此刻痛苦挣扎、半身浴血的身影！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审视、一丝意外，以及……更深的、如同发现猎物的贪婪！
“卫……渊……之种……原来……是你……”
一个沙哑、干涩、仿佛由无数破碎声音叠加而成的低语，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和一丝……诡异的了然，直接穿透了空间的阻隔，在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响！
伴随着这如同宣判般的声音，那只黑暗巨眼猛地一眨！
一道凝练到极致、没有任何光芒、只有纯粹“湮灭”气息的黑色射线，如同死神的凝视，无声无息地从即将闭合的裂口中射出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，瞬间洞穿了陈默掌心旋转的饕餮符文！
噗！
如同气泡破裂！那疯狂吞噬暗红能量的饕餮符文，在黑色射线下瞬间湮灭，化为虚无！
湮灭的力量并未停止！顺着陈默引动“血饕”力量的右臂经络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疯狂逆流而上！所过之处，狂暴的暗红能量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，瞬间凝固、瓦解！
“噗——！”陈默如遭雷击！一大口混合着暗红粘稠物质的鲜血狂喷而出！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，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飞出去！重重撞在后方通道冰冷的合金墙壁上！发出沉闷的巨响！墙壁被撞出一个浅坑，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！
他沿着墙壁滑落在地，右臂软软垂下，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，如同被烧焦的瓷器，失去了所有知觉！左眼的暗红迅速褪去，露出布满血丝、黯淡无光的瞳孔。右眼中属于“雄钥”的金白光芒也彻底熄灭。体内的力量被彻底榨干，经络如同被烈火灼烧又被寒冰冻结，剧痛和冰冷交织，意识如同坠入无底深渊，迅速沉沦。只有胸口那块“渊”字残玉，依旧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温热，死死护住他最后一丝心脉。
墙壁上那道空间裂口，在发出黑色射线后，如同耗尽了最后的力量，边缘的暗红电光彻底熄灭，无声无息地……弥合了。通道内沸腾的暗红物质彻底失去了活性，如同真正的死物般覆盖着地面和墙壁。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蚀气息依旧弥漫。
死寂！绝对的死寂！
只有孟洪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，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。他呆呆地看着滑落在地、生死不知的陈默，又看了看墙壁上那道消失无踪的裂口，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间将他淹没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沙……沙……”
一阵极其轻微、如同砂砾摩擦的脚步声，从通道拐角深处、那片刚才被空间裂口占据的位置后方……传来！
孟洪如同惊弓之鸟，猛地将枪口指向声音来源！强光射灯颤抖的光柱刺破黑暗！
光柱尽头，拐角后的阴影中，一道身影缓缓走出。
那人身形颀长，穿着一件早已褪色、布满破损和污渍的……东汉制式的玄黑色军士皮甲！甲胄样式古朴，带着浓重的岁月痕迹。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和干涸的血痂，看不清面容，唯有一双眼睛……一双……如同沉寂千年的寒潭、冰冷、疲惫、却又带着一丝洞穿世事的沧桑……缓缓抬起，看向孟洪，又越过他，落在墙角下生死不知的陈默身上。
他的腰间，斜斜挂着一柄……布满铜绿和深深斩痕的……青铜短剑！
更让孟洪灵魂战栗的是，那人的左手……正紧紧攥着半块东西！
半块……墨绿色的、边缘断裂处呈现出不规则锯齿状的……残玉！
那残玉的形状……与陈默贴身收藏的那半块……严丝合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