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了。
整个天枢山下的平原,彻底乱成了一锅粥。
夜宸那一百多杯“罚酒”,就像是一百多颗扔进粪坑里的炸弹,炸得所有人都灰头土脸,屎尿横流。
那些修为稍弱、纯粹是来看热闹的修士,此刻正抱着脑袋满地打滚,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,他们的神魂像是被几百根针扎过一样,疼得死去活来。
而那些真正的大势力阵营,虽然靠着深厚的底蕴和强大的法宝,硬扛住了这一波灵魂冲击,但脸上的表情,却比吃了屎还要难看。
狼狈,屈辱,还有,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,恐惧。
他们,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是各自星域的霸主,是跺一跺脚,就能让一方世界颤抖的存在。
可今天,他们,数万人,被人家,一个人,堵在门口,用一种近乎于羞辱的方式,“敬”了一杯酒。
然后,一个个,都跟被当头打了一闷棍似的,灰头土脸。
这事儿要是传出去,他们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?
“小畜生!你找死!!”
一个脾气火爆的,来自“赤炎魔宗”的红发老魔,第一个没忍住。他顶着一个被炸得有些虚幻的护身魔焰,发出一声震天怒吼,提着一柄燃烧着熊熊魔火的巨斧,就要冲上去。
然而,他刚迈出一步,就被身边一个眼神阴冷的同伴,死死地拉住了。
“师兄!冷静!别冲动!”那阴冷同伴,压低声音,急促地说道,“你没看出来吗?他,就是在,激我们!”
红发老魔一愣,随即也反应了过来,额头上,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。
没错。
那个黑衣魔鬼,从头到尾,就没想过,要用这几杯酒,来杀了他们。
他,只是在,挑衅。
用一种,最恶毒,也最有效的方式,在挑拨,他们这群,本就各怀鬼胎的“盟友”之间,那根,脆弱的神经。
谁,第一个冲上去,谁,就会成为,那只,被枪打的出头鸟。
谁,就会成为,那个魔鬼,用来,杀鸡儆猴的,那只“鸡”。
而其他人,则会,很乐意地,躲在后面,看着你,去试探那个魔鬼的,深浅。
这是一个,赤裸裸的,阳谋。
一个,逼着你,不得不,往里钻的,陷阱。
想通了这一点,那红发老魔,硬生生地,将那口已经涌到喉咙口的,恶气,给咽了回去。
他,不敢赌。
他,怕死。
而他,也相信,在场的其他人,也一样。
一时间,整个平原,虽然,杀气冲天,怨念沸腾。
但,那数万名,所谓的“强者”,却,没有一个人,再敢,往前,踏出半步。
他们,就那么,和那个,站在百丈之外,一脸云淡风轻的黑衣年轻人,遥遥,对峙着。
场面,诡异到了极点。
天枢府的护山大阵之内。
赵无垢,和一众长老,通过“天机水镜”,看着外面这,滑稽的一幕,一个个,脸色,都阴沉得,能滴出水来。
“这……这群废物!”一个长老,气得浑身发抖,“这么多人!竟然,被他一个人,给吓住了?!”
“他们不是怕。”赵无垢的声音,沙哑而冰冷,他,比任何人都,看得清楚,“他们,是在等。”
“等,第一个,愿意,去送死的,傻子。”
“也是在等,我们。”
赵无垢的眼中,闪过一丝,自嘲的苦涩。
他知道,外面那群豺狼,虽然,名义上,是来,帮他天枢府“助拳”的。
但,实际上,他们,更乐意看到的,是,天枢府,和那个魔鬼,拼个,两败俱伤。
然后,他们再,一拥而上,来,分食,他们双方的,“尸体”。
人心,就是如此。
而那个叫夜宸的魔鬼,显然,比任何人都,更懂,人心。
他,仅仅,用了一杯酒,就将,这个,看似牢不可破的,“屠魔联盟”,给,瓦解了。
不,甚至,还,反过来,变成了,一把,架在他们天枢府脖子上的,刀。
逼着他们,不得不,自己,走出去,去当,那只,出头的“鸡”。
“府主……”一个长老,艰难地开口,“那……那我们,现在,该怎么办?”
赵无垢,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,静静地,看着水镜中,那个,黑衣的身影。
他知道,自己,已经,没有退路了。
……
平原之上,死一般的寂静,还在持续。
夜宸,似乎,也一点都不着急。
他甚至,还,好整以暇地,又从那个白骨酒壶里,倒了一杯“神魂酿”,自顾自地,品了起来。
那悠闲惬意的样子,仿佛,他面对的,不是,数万名,对他虎视眈眈的强者。
而是一群,在等着,开席的,宾客。
终于,有人,忍不住了。
不是,那些魔道巨擘,也不是,那些世家老祖。
而是一个,看起来,很年轻,也很骄傲的,剑修。
他穿着一身,洗得发白的青衫,背着一柄古朴的长剑,眼神,像他的剑一样,锋利,而纯粹。
他,是“无垢剑宗”的,当代第一天才,号称“一剑光寒十九州”的,剑无尘。
他,也是,少数几个,不是为了“悬赏”,而是,纯粹为了,“剑道”,而来的人。
他想看看,那个,能,一指,点破“天罗地网”的男人,他的“道”,到底,有多强。
“夜宸。”
他开口了,声音,清越,如剑鸣。
“我,来,领教你的,高招。”
他说着,便要,拔剑。
然而,夜宸,却连看,都没看他一眼。
只是,摇了摇头,轻声,说了一句,让所有人都感到,莫名其妙的话。
“你,太干净了。”
“我,不喜欢。”
话音刚落。
夜宸,屈指一弹。
一根,细如牛毛的,几乎看不见的,黑色的绣花针,从他指尖,一闪而逝。
那根针,很慢,很轻。
没有任何,能量波动,也没有,任何,杀气。
就像,是一根,被风,吹起的,普通的,绣花针。
剑无尘,眉头一皱。
他不知道,对方,这是何意。
但他,出于一个剑客的直觉,还是,下意识地,挥剑,去挡。
他那快到极致的剑光,精准地,斩在了,那根绣花针之上。
然而……
“叮。”
一声,极其轻微的,脆响。
他那柄,削铁如泥的,本命飞剑,在接触到绣花针的瞬间,竟然,从中间,断成了两截!
而那根,黑色的绣花针,去势不减。
无声无息地,穿过了他的护体剑气,穿过了他的胸膛。
然后,又从他身后,飞了出来,在空中,打了个旋,重新,飞回了,夜宸的指尖。
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。
仿佛,那不是,一根杀人的针。
而是一只,调皮的,飞倦了的,蝴蝶。
剑无尘,呆呆地,站在原地。
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胸口,那个,比针尖,还细小的,血洞。
他的脸上,没有痛苦,只有,无尽的,迷茫,和,不可置信。
他,甚至,都没有,感觉到,疼。
然后,他的身体,就像一座,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,沙雕。
缓缓地,无声地,化为了,最细腻的,飞-灰。
神魂,俱灭。
只留下,那柄,断掉的,古剑,“哐当”一声,掉在了地上。
全场,死寂。
所有人的瞳孔,都,收缩成了,针尖大小!
他们,眼睁睁地看着,一个,皇境巅峰的,绝世剑客,就这么,被,一根,绣花针,给……
秒了?
而且,是那种,连反应时间都没有,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,秒杀?
恐惧。
一种,比之前,任何一次,都要,强烈的,彻骨的恐惧,瞬间,攫取了,所有人的,心脏!
他们,终于,明白了。
他们,和眼前这个男人,根本,就不在一个,维度上。
他们,是,挣扎在泥潭里的,虫子。
而他,是,站在云端之上,俯瞰着他们,生死的,神明。
或者说,是,魔神。
夜宸,把玩着,指尖那根,不断跳跃的,黑色的绣花针。
那,是他,刚刚,用,从剑无尘身上,瞬间,吞噬来的,那一丝,最纯粹的,“庚金剑意”,混合着,他自己的,“虚无”本源,凝聚而成的,玩具。
他抬起头,看向,那群,已经,吓得,面无人色,连大气都不敢喘的,“宾客”们。
脸上,露出了,一个,和煦的,灿烂的笑容。
“现在,还有谁,想来,喝我这杯,‘喜酒’吗?”
“或者,”他的目光,缓缓地,移向了,那座,龟缩了半天的,天枢府山门,“你们天枢府,准备,要当一辈子的,缩头乌龟吗?”
他,用一根,最不起眼的,绣花针。
彻底,点燃了,这个,早已,装满了愤怒和恐惧的,火药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