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顿饭下来，祁北屿几乎没动筷子，光顾着给鹿卿夹菜了。鹿卿碗里的食物堆成小山，而小疯子还在不停往里添。
“够了够了，”鹿卿小声抗议，“我吃不下这么多。”
祁北屿皱眉：“你昨天还说鹿家不给你饭吃。”
“那也不能一顿吃成胖子啊……”
小疯子思考了一下，居然真的停下了筷子。这听话的程度，让一旁伺候的管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亲戚们见状，纷纷套近乎。这个夸鹿卿长得俊，那个说他气质好，还有人拐弯抹角打听他和祁少是怎么认识的。变脸速度之快，让鹿卿叹为观止。
只有鹿漆站在远处，目光复杂地看着这边。鹿卿以为他是在为自己高兴，便冲他笑了笑。却没注意到，鹿漆的视线其实一直落在祁北屿身上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……
饭后，鹿父殷勤地提出给祁北屿准备客房：“祁少不如就在这儿住下？已经收拾好最好的房间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祁北屿站起身，向鹿卿伸出手，“我们回去。”
这个“回去”说得太自然，仿佛祁宅才是他们共同的家。鹿卿握住他的手，发现小疯子的体温比平时还低，手心湿冷，显然是失血过多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他小声问。
祁北屿没回答，只是紧了紧握着他的手。鹿卿这才注意到，小疯子的嘴唇比平时苍白，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，显然是强撑着精神。
鹿母还想说什么，被鹿父一把拉住。得罪祁北屿？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。
只要今天能吃一顿饭，他们就可以靠这个名义让其他家族对他们尊敬，不是谁都能请祁北屿回家吃饭的。
回程的车上，祁北屿一改往日的疯劲，安静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。鹿卿偷偷打量他，发现小疯子的睫毛在微微颤抖，似乎在忍受某种不适。
“你的手……”鹿卿犹豫了一下，“要不要重新包扎？”
祁北屿睁开眼，慢吞吞地伸出手腕。鹿卿小心翼翼地解开染血的绷带，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——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，深可见骨，再添新伤啊。
“怎么弄的？”鹿卿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李家剩下的余孽，藏在其他家族做卧底，狗急跳墙。”祁北屿轻描淡写地说，“已经处理干净了。”
鹿卿从车载医药箱里找出消毒水和干净纱布，动作轻柔地给他包扎。奇怪的是，伤口虽然很深，但边缘已经开始愈合，而且……没有发炎的迹象。
这小疯子的身体真的是奇特。
“疼吗？”他下意识问，随即想起祁北屿没有痛觉。
果然，小疯子摇摇头，反而好奇地看着鹿卿紧张的样子：“你担心我？”
“废话。”鹿卿没好气地说，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谁给我撑腰？”
祁北屿笑了，突然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：“奖励。”
鹿卿手一抖，差点把绷带系成死结。这小疯子……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？
回到祁宅，管家迎上来想汇报什么，被祁北屿一个眼神制止了。小疯子看起来疲惫不堪，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带鹿卿去了主卧。
“睡这儿。”他指了指那张king size的大床，“我让人换了新床单。”
鹿卿这才意识到，祁北屿是要和他一起睡。想到小疯子冰凉的手和苍白的脸色，他难得没有反对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洗漱完毕，祁北屿已经躺在床上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。鹿卿轻手轻脚地躺到他身边，刚关灯，一个冰凉的身体就贴了上来。
“冷……”祁北屿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，手脚并用地缠住他，“抱……”
鹿卿无奈，只好把人搂紧。小疯子身上有淡淡的药香，混合着熟悉的雪松味，意外地好闻。他轻轻抚摸着祁北屿的后背，感觉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。
“今天……谢谢你。”鹿卿低声说。
祁北屿已经半梦半醒，闻言只是蹭了蹭他的胸口，含混不清地嘟囔：“我的玩具……不准别人碰……”
鹿卿失笑，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。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，有祁北屿这样一把保护伞，似乎也不错。虽然……不知道这把伞能撑多久。
窗外，月光静静地洒在床上相拥的两人身上。
鹿卿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祁北屿，小疯子睡颜恬静，完全看不出白天的狠厉。他轻轻拨开对方额前的碎发，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明天会怎样？鹿家那群人会不会报复？鹿漆那古怪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？还有祁北屿异常的恢复能力……
太多谜团，太多未知。但此刻，鹿卿决定暂时放下这些，闭上眼睛，沉入梦乡。
至少今晚，他们是安全的。
鹿卿是被阳光晒醒的。他迷迷糊糊伸手往旁边一摸——空的。睁开眼，大床上只剩他一个人，祁北屿那半边床铺已经凉透了。
床头柜上压着一张便签纸，字迹锋利得像刀刻的：「有事，晚点回来。」
鹿卿捏着纸条愣了三秒。这小疯子居然会留字条报备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
他慢吞吞爬起来，这才注意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里。
昨晚太累没仔细看，现在才发现这卧室大得离谱，装修风格冷硬得像样板间，唯一的温度来自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——就是祁北屿办公室那盆，被他养的黄不拉几的。
“居然真搬回来了……”鹿卿小声嘀咕，伸手戳了戳蔫巴巴的叶子。这玩意儿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。
浴室里摆着全新的洗漱用品，连睡衣都准备了两套。鹿卿挑了挑眉，祁北屿看着疯疯癫癫的，倒是挺会照顾人？
他换上睡衣下楼，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见餐厅传来碗碟碰撞声。鹿卿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——昨天那顿鸿门宴他压根没吃饱。
“早啊——”他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，不对呀，这个不是他家，那声音……
果然，声音落下，餐厅里，两个男人齐刷刷抬头看他。年长的那位五官深邃，不怒自威；年轻些的戴着金丝眼镜，文质彬彬。两人长相有七分相似，一看就是父子。
操。鹿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——这是祁家老宅！他昨晚居然跟祁北屿睡在他爹眼皮子底下！
“你就是鹿家那小子？”年长的男人——应该是祁父，上下打量他，眼神锐利得像x光。
鹿卿硬着头皮点头：“叔叔好。”
“坐。”祁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，“吃饭。”
这命令式的语气跟祁北屿如出一辙。鹿卿乖乖坐下，发现桌上摆满了早餐：豆浆油条小笼包，西式的培根煎蛋也有，甚至还有碗热腾腾的牛肉面。
“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，都准备了点。”年轻男人推了推眼镜，声音温和，“我是祁烙，北屿的哥哥。”
鹿卿差点被豆浆呛到。这就是原着里那个商业奇才祁烙？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啊，说好的高冷霸道总裁呢？怎么像个邻家大哥？
祁父和祁烙自顾自地吃饭，时不时聊几句公司的事，完全没把鹿卿当外人。这诡异的和谐气氛让鹿卿浑身不自在——说好的豪门刁难呢？狗血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啊！不是应该砸他五百万，让他滚吗？
“爸，北屿最近是不是又瘦了？”祁烙突然问。
祁父冷哼一声：“他哪天好好吃饭了？整天就知道折腾那些花花草草。”
“……”鹿卿默默看了眼自己碗里的煎蛋。折腾花草？是指把亲爹的兰花连根拔起那种折腾吗？
两个祁家男人突然同时转头看他，眼神诡异。
“那个……”鹿卿后背发毛，“怎么了？”
祁父和祁烙交换了个眼神。
“北屿昨晚……“祁父欲言又止，“睡得好吗？”
这是什么诡异的问题？鹿卿一头雾水：“还行？就是老往我怀里钻，跟个冰块成精似的。”
餐厅瞬间安静得可怕。祁父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苍蝇，祁烙则憋笑憋得肩膀直抖。
“怎么了？”鹿卿莫名其妙。
祁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：“北屿从小体寒，最讨厌跟人肢体接触。小时候连我抱他都要被咬。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鹿卿，“你是第一个能抱着他睡一整晚的人。”
鹿卿：“……”这什么诡异的殊荣？
祁父突然凑近祁烙耳边，用自以为很小声的音量问：“我不是让他去找女朋友吗？怎么带个男的回来？”
“爸，”祁烙无奈，“这都什么年代了。”
“可咱们家就你们俩……”
“爷爷不也没结婚就有了您吗？而且还有我传宗接代呢，大不了以后过继一个”
祁父被怼得哑口无言。鹿卿低头猛喝豆浆，假装自己没听见这段离谱的对话。好家伙，祁家这基因够强大的，三代全是男的。
正尴尬着，厨房门突然开了。一个系着围裙的壮汉端着盘煎饺走出来，身高至少一米九五，肌肉把t恤撑得紧绷绷的，活像座移动的小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