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地上,那只企图化身地鼠的红色身影,倔强地把脸埋得更深了,仿佛要和这片草地融为一体。
露在外面的后脑勺和通红的耳朵尖,无声地诉说着“太丢人了!谁都别理我!”的羞愤。
鹿卿蹲在他身边,看着这鸵鸟行为,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。
他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祁北屿的后背,声音放得又低又柔,带着点诱哄的意味:“小屿?起来,地上凉。让我看看撞得严不严重?”
祁北屿埋在草里的脑袋使劲儿摇了摇,闷闷的声音传出来:“……不起!丢死人了!”
呜呜呜,一世英名毁于一旦!还是在卿卿面前!
鹿卿无奈,只能稍稍用力,半扶半抱地把这只“红地鼠”从草地里挖了出来。
祁北屿被强行“出土”,依旧死死地用双手捂着额头,只露出一双湿漉漉、泛着委屈水光的大眼睛,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点草屑。
他紧抿着唇,一言不发,像只受了天大委屈又强撑着不哭的小兽。
鹿卿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。
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撞得不轻,估计疼得厉害,更重要的是,小疯子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疯狂作祟——这么丢脸的时刻,怎么能让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!
“小屿,手拿开,让我看看。”鹿卿的声音更温柔了,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。
祁景琛也扔了扫把,有些尴尬又担忧地凑了过来:“小屿,快给爸看看!撞哪儿了?疼不疼?” 刚才的怒火早就被担心取代了,到底是自己的宝贝疙瘩,哪能真的打,不过就是吓唬一下他。
祁烙也挣脱了祁炎的怀抱(虽然祁炎还有点不情愿放手),和祁炎一起围了过来。
祁烙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,努力憋着笑,眼神里满是关切:“小屿,别捂着了,让鹿卿看看。”
祁北屿却像只受惊的蚌壳,捂得更紧了,脑袋摇得像拨浪鼓,声音带着点哭腔:“……不看!没事!我很好!我要重新埋回去!” 说着就想往地上缩。
太丢脸了!都别看我!(? ? ?? )
鹿卿眼疾手快,在他再次“自埋”之前,直接弯腰,一手穿过他的膝弯,一手揽住他的背,稍一用力——轻松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!
“啊!”祁北屿惊呼一声,下意识地搂住鹿卿的脖子。
身体骤然悬空,他捂着头的手也松了些力道。
鹿卿稳稳地抱着他,无视了他微弱的挣扎和抗议,大步流星地就往主宅里走,边走边对身后众人道:“我带他上去处理一下。”
祁景琛张了张嘴,最终叹了口气,没再说什么。
祁烙和祁炎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拼命压抑的笑意。
祁老爷子则摸着胡子,乐呵呵地看着小孙子被“打包”带走。
直到鹿卿抱着祁北屿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后,庭院里压抑许久的笑声才像开闸的洪水一样爆发出来。
“噗哈哈哈哈!哎哟我的肚子!”祁炎第一个破功,扶着旁边的廊柱笑得直不起腰,刚才接住祁烙的沉稳劲儿荡然无存,“撞柱子!还把自己埋草里!哈哈哈哈!小屿真是个人才!”
祁烙也忍不住了,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:“他那声‘卿卿大宝贝’……还有撞上去那‘duang’的一声……不行了不行了……哈哈哈……” 这画面能笑一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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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景琛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两个儿子,走回大厅,又看看桌子上那束被红毛衣包裹、依旧娇艳的花,无奈地摇摇头。
他走过去,拿起那束花,小心翼翼地解开红毛衣,露出里面被祁北屿辣手摧花的名贵品种。
他找来一张干净的、印着暗纹的包装纸,动作轻柔地将花重新包好,整理成一个漂亮的花束,放在了餐厅的长桌中央。
馥郁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,冲淡了些许刚才鸡飞狗跳的气息。
这个小傻瓜,哎…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。
祁老爷子笑够了,擦了擦眼角的泪花,看着桌上那束花,又看看楼上,感慨道:“这小东西……跟他妈当年一个样,皮得上房揭瓦,可这心意……倒也是真的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祁景琛和祁烙祁炎,“唉,人老咯,就喜欢看家里热热闹闹的,儿孙绕膝……” 他的目光在祁烙和祁炎身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一下,又转向楼上,“就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,啥时候能抱上曾孙喽……” 老爷子摇摇头,背着手,哼着小曲儿溜达着出门找老伙计下棋去了。
祁烙被老爷子那眼神看得脸又红了,祁炎倒是坦然地搂住了他的腰。
祁景琛看着老爷子的背影,又看看楼上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。
抱曾孙?就小屿那性子……还有他和鹿卿……嗯,老爷子这愿望,怕是有点难,两个男的,哎……算了,孩子开心就好。
楼上,鹿卿的房间里。
祁北屿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,但他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,翻身就想往被子里钻,双手依旧死死捂着额头。
“小屿,”鹿卿坐在床边,声音带着点严肃,“别闹了,让我看看伤口。”
祁北屿缩在被子里,只露出湿漉漉的眼睛,声音闷闷的:“……不看!丑死了!”
肯定肿了个大包,难看死了!卿卿会嫌弃的!
鹿卿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又倔强的样子,心里那点因为刚才乌龙事件而疯狂翻涌的笑意差点又要破功。
(*σ′?`)σ他强行压下嘴角,伸手去拉祁北屿捂着头的手腕:“听话,不丑。让我看看,万一破皮了要消毒。”
“不要!就不!”祁北屿死死抵抗。
鹿卿看着他红红的眼眶,知道他是真觉得疼又觉得丢脸,心里那点笑意彻底化成了浓浓的心疼。
他不再强拉,反而俯下身,一手轻轻按在了祁北屿敏感的腰侧。
“唔!”祁北屿猝不及防,腰肢瞬间一软,像被点了穴道,捂着头的手也松了力道。
就是现在!
鹿卿另一只手快如闪电,瞬间抽下自己领口的领带,在祁北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,极其熟练地将他两只不安分的手腕并拢,用领带松松地(但很牢固地)绑在了床头特意做的小钉子上!
(床头有一个小小的钉子,咳咳……专门挂某只小猫咪的)
“鹿卿!你干什么!”祁北屿又惊又羞,挣扎起来,“放开我!”
鹿卿不理他的抗议,终于得以看清他额头的“战况”。只见光洁的额头上,一个又红又肿的小包赫然在目,像个倔强的小犄角,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。
“噗……” 饶是鹿卿定力再好,看着这个造型奇特的“小角”,再联想到刚才那惊天动地的“duang”声和小疯子埋草装地鼠的画面,一丝没憋住的笑意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。
虽然声音很轻,但在安静的房间里,异常清晰!
祁北屿瞬间炸毛了!羞愤的情绪冲上顶峰!
“鹿卿!你笑!你还笑!”他气得脸颊通红,被绑住的手腕徒劳地挣了挣,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“我都撞成这样了你还笑!你有没有良心!”
他本想放点狠话,比如“信不信就杀了你”、“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个臭玩具脖子拧了”之类的,但话到嘴边,看着鹿卿近在咫尺、带着笑意和心疼的俊脸,又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最后只能色厉内荏地吼道:“你……你再笑!我就……我就离家出走!”
这句毫无威慑力的“威胁”配上他额头上那个滑稽的小红角,杀伤力为零,喜剧效果直接拉满。
“噗嗤——” 这下鹿卿彻底没忍住,直接笑出了声,肩膀都跟着抖动起来。
他一边笑,一边赶紧从床头柜拿出备用的药箱。
“你还笑!鹿卿!我跟你拼了!”祁北屿气得在床上扑腾,奈何手腕被绑着,只能像只离水的鱼一样弹动。
“好好好,不笑了不笑了,”鹿卿强忍着笑意,声音还带着点笑过的微喘,听起来更欠揍了。
他打开药箱,找出消肿化瘀的药膏,动作却极其轻柔地开始给那个“小角”周围发红的皮肤涂抹,小心翼翼地避开最肿的地方。
“疼吗?”他低声问,指腹带着凉凉的药膏,轻轻揉按着周围的皮肤。
“哼!”祁北屿闭着眼睛,气鼓鼓地把脸扭向一边,眼不见心不烦。
但药膏的清凉和鹿卿指尖的温柔,确实缓解了火辣辣的痛感。
鹿卿看着他别扭的样子,心里软成一片。
他继续在药箱里翻找,想找个创可贴稍微保护一下那个包,免得睡觉时蹭到。
翻着翻着,他的手指顿住了,然后从药箱角落摸出一个……圆圆的、印着卡通小恐龙图案、并且还带两个凸起小角的创可贴!
这大概是之前哪个佣人或者祁烙恶趣味放进去的,毕竟祁烙确实能干出这种事。
鹿卿看着这个创可贴,再看看祁北屿额头上那个倔强的小红角,一个绝妙且促狭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他憋着笑,小心翼翼地撕开创可贴,精准地将中间带小角的部分,正好覆盖在了祁北屿额头那个红肿的小包上!
瞬间,一个栩栩如生的、q版的、带着两个嫩黄色小角的卡通恐龙角,出现在了祁北屿光洁的额头上!
“好了。”鹿卿憋着笑,解开了绑着他手腕的领带。
祁北屿感觉手腕一松,立刻睁开眼睛,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摸额头。
“别动!”鹿卿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,然后直接把人抱了起来,走到房间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。
“看看,还疼不疼?”鹿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。
祁北屿茫然地看向镜子——
镜子里,一个穿着红毛衣、头发微乱、还沾着草屑的俊美青年,额头上顶着一个无比醒目的、带着两个蠢萌小黄角的……卡通恐龙创可贴!
那个小黄角,完美地“继承”了他撞出来的小红包的位置,甚至因为创可贴的凸起,显得更加立体和……滑稽!
祁北屿:“……”
他眨巴着那双还带着水汽的琥珀色大眼睛,呆呆地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恐龙角的自己。
一秒。
两秒。
三秒。
“噗——哈哈哈哈哈哈!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笑,终于从祁北屿自己嘴里爆发出来。
他笑得前仰后合,眼泪都飙出来了,指着镜子里的自己:“哈哈哈哈!这……这什么鬼啊!哈哈哈哈!太傻了!哈哈哈哈!鹿卿!你太坏了!哈哈哈哈!”
他一边笑,一边往鹿卿怀里倒,刚才的羞愤和委屈仿佛都被这个奇葩的恐龙角创可贴给笑没了。
鹿卿也终于不用再憋着,搂着笑成一团的小疯子,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。
镜子里,两个相拥的身影,一个清俊挺拔,一个精致灵动(虽然顶着个傻乎乎的恐龙角),笑闹成一团,驱散了所有的小插曲,只剩下满室的温馨和快乐。
嗯,这个年,看来会过得非常“热闹”了。
祁北屿一边笑一边想,不知道护城河边的烟花,能不能比他的恐龙角更耀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