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观鹤捏着那枚暗黄符咒的手指微微发颤,掌心的烫意顺着血管往心脏钻,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爬行。
他低头看了眼阮爷爷沟壑纵横的手背——老人的指甲盖泛着青,指节因常年握药杵而变形,此刻正搭在木箱边缘,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。
“谢了,爷爷。”
他喉咙发紧,把符咒贴进内衣口袋时,特意用指尖压了压,确保它紧贴着心跳的位置。
系统在识海里轻轻嗡鸣,像是在确认这枚符咒的能量等级。
阮爷爷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一瞬,枯槁的手虚虚拍了拍他手背:“当年那七家人用这符镇过无面者三次,每次都要折损半条命。”
老人咳了两声,喉间像塞着碎瓷片,“小鹤,能拖就拖,别学他们......”
林观鹤蹲下来与老人平视,路灯透过窗棂在他侧脸上切出明暗交界,“拖不住的。”
“您看这地脉震得越来越勤,再拖两天,无面者怕不是要自己爬出来喝露水了。”
他故意扯了扯嘴角,露出平时送外卖时那种没心没肺的笑,“再说了,我有系统啊——”
他指了指太阳穴,“那玩意儿比七家人加起来都精,能让我往死里撞?”
阮爷爷被他逗得笑出眼泪,抬手要拍他肩膀,中途又放下,转而摸向阮雪发顶翘起的呆毛:
“霜霜,钥匙给小鹤。”
阮霜早把铜钥匙攥在手心,金属在她掌心烙出红印。
她松开手时,钥匙“当啷”掉在林观鹤摊开的掌心里,凉意顺着掌纹往上窜:“藏书阁第三排最里面,黑檀木匣里的《镇邪志》。”
她另一只手从袖中抽出张纸条,纸边被指甲掐出细密的褶皱,“我翻了爷爷的医书,地脉眼的方位在老槐树正北三步,子时阴气最弱,那时候动手......”
阮雪突然拽住她手腕,眼睛红得像两颗泡在糖罐里的樱桃,“姐!”
“你不是说要陪我守着爷爷吗?”
她转身扑进林观鹤怀里,发顶的呆毛扫得他下巴发痒,“观鹤哥哥,你带小雪一起去好不好?”
“我保证不碰书,就蹲在你脚边吃桂花糖......”
林观鹤被她撞得后退半步,低头正看见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,在月光下亮得扎眼。
他伸手替她抹掉眼泪,指腹沾了她脸上的糖渣:“小雪最乖了,对不对?”
他故意用拇指蹭了蹭她鼻尖,“你要是跟去,爷爷半夜醒来看不见你,该以为我把你拐去卖糖葫芦了。”
阮雪抽了抽鼻子,从兜里摸出颗裹着糖霜的桂花糖塞进他嘴里:“那、那你要是看见蜘蛛精,就喊我名字!”
她吸了吸鼻子,又塞了颗糖进自己嘴里,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,“我、我糖多,分你半袋!”
林观鹤含着糖转身时,甜味在舌尖炸开。
他摸了摸后腰的诛邪剑——剑鞘上的符咒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像是在回应他的动作。
阮霜站在老槐树下,身影被枝桠割得支离破碎,却仍在朝他挥手。
她眼下的红痣随着地脉的震动明灭,像盏忽远忽近的红灯笼。
藏书阁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时,霉味混着檀香味劈头盖脸砸过来。
林观鹤摸出手机照亮,就着冷白的光看见满墙的木架——最底下一层堆着《黄帝内经》《千金方》,往上是《麻衣相法》《阴阳要术》,再往上......他瞳孔骤缩——最顶层的书脊泛着幽光,《斩鬼策》《镇灵录》《无面者本纪》几个字在手机光下忽明忽暗。
他踩着木梯往上爬时,梯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指尖触到《镇邪志》书脊的瞬间,系统突然在识海里炸响:“检测到关键古籍,宿主可消耗100点气运值解锁深层内容。”
林观鹤骂了句“狗系统”,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确认——反正上回驱校园怨鬼攒了300点,不用白不用。
书页在他手中簌簌翻动,当“无面者,上古邪神,以怨为力,畏锁魂,惧雷火”几个字跃入眼帘时,他心跳漏了一拍。
再往下看,密密麻麻的批注里夹着片干枯的艾草叶,背面用朱砂写着:“地脉眼破之日,以锁魂符封其七窍,雷符焚其残魂,可绝后患。”
“咔——”
一声脆响惊得他差点把书扔出去。
林观鹤屏住呼吸,手机光扫过地面——墙角的青砖裂了道细缝,黑黢黢的缝里渗出黏糊糊的液体,正“滴答滴答”砸在青石板上,发出类似嚼烂肉的声响。
他迅速把《镇邪志》塞进怀里,手按在诛邪剑上慢慢往下挪。
梯子刚触到地面,那道裂缝突然“滋啦”一声裂开半尺宽,腐臭的风裹着血丝从地底涌出来,吹得烛火忽明忽暗。
林观鹤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蛇形,而裂缝深处,有双泛着青灰的手正扒着砖沿。
“操。”他低骂一声,转身就往门外跑。
木门在他身后“砰”地关上,他听见指甲刮门的声响,像有人在用铁刷磨锅底。
林观鹤跑得太快,鞋跟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,怀里的《镇邪志》硌得肋骨生疼——直到看见阮家祖宅的灯笼在前方摇晃,他才敢放缓脚步。
阮霜正在院门口等他,手里攥着把青铜匕首。
见他跑过来,她立刻上前翻查他的衣角:“受伤了?”
“没。”
林观鹤把书往她怀里一塞,又摸出那张记满字的纸条,“地脉眼正北三步,子时动手,锁魂符封七窍,雷符焚残魂。”
他抹了把额角的汗,突然闻到股血腥味,“小雪呢?”
“在屋里给爷爷喂药。”
阮霜翻开《镇邪志》,目光扫过那些批注时,指尖微微发抖,“看来爷爷没骗我们......”
“姐!”
“观鹤哥哥!”
阮雪从堂屋跑出来,手里的药碗晃得洒了半道,”小杰哥来了!
“他说酒吧那边......酒吧那边的霓虹灯全灭了,苏姐姐的狐狸玩偶在窗台上自己转圈圈!”
林观鹤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想起苏妲调酒时弯起的眼尾,想起她藏在吧台底下的那盒润喉糖——那是他上次去时说“调酒太费嗓子”,她就买了整整一盒草莓味的。
他扯了扯阮霜的袖子,又牵住阮雪的手,“走。”
“带齐家伙,先去酒吧。”
阮霜把青铜匕首别在腰间,另一只手攥紧了艾草香囊。
阮雪往兜里塞了把桂花糖,又往林观鹤兜里塞了把:“要是遇到坏东西,就拿糖砸它!”
三人刚走到巷口,风里突然飘来若有若无的狐臊味。
林观鹤摸了摸心口的符咒,感觉它正随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发烫。
远处,夜都酒吧的招牌在黑暗中忽明忽暗,像只睁着的独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