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底下传来的震动比刚才更剧烈了。
林观鹤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,掌心还残留着阮霜鲜血的温热——
那血已经顺着指缝渗进雷击木的纹路里,可对面的黑雾仍在膨胀,像团活物似的往三人脚边爬。
“霜姐!”
“雪雪!”
他拽着两人往石壁贴,头顶石屑砸在后颈生疼,”护着我后背!“
阮霜反手扣住他手腕,另一只手按在石壁上。
她的指尖沾着血,在青石板上画出歪扭的符纹——那是阮家传了三代的镇魂印。
林观鹤瞥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,却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,像株被雷劈过的老梅,断枝都要往土里扎。
“观鹤哥哥小心!”
阮雪突然扑过来,把他往旁边一推。
一块磨盘大的碎石“轰”地砸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,崩起的石渣划破了阮雪的脸颊。
小姑娘疼得吸了口凉气,却还从兜里摸出颗橘子糖塞进他嘴里:
“甜、甜的就不疼了......”
林观鹤含着糖,甜腻的橘子味在舌尖炸开。
他抹了把脸上的血,猛地咬破舌尖——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时,他的右眼泛起金光。
破妄眼开启的瞬间,整座石室在他眼里变了样:
石壁上原本暗红的镇灵符正在褪色,像被人拿橡皮狠狠擦过,符头歪向左边,符尾的火焰纹几乎要融成一团。
他攥紧雷击木,“操,符咒被腐蚀了。”
“千年煞的怨气在啃符纸!”
阮霜的手顿了顿。
她望着石壁上“阮清”两个字,那是她阿奶的名字,刻在镇灵阵最核心的位置。
二十年前阿奶就是在这里耗尽元气,用最后一口气把千年煞封进槐煞石。
可现在......她指尖的血滴在符纹上,暗红的血珠刚碰到符纸就“滋啦”一声冒起青烟。
阮雪拽住她的袖子,小脑袋抵在她背上,“我来念净魂咒!”
“阿姐教过我的,‘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’......”
清脆的童音混着石壁开裂的声响,在石室里荡开。
林观鹤听着那熟悉的咒文,突然想起上个月在阮家医馆,阮雪蹲在药柜前背咒诀,把“杳杳冥冥”念成“咬咬鸣鸣”,被阮霜敲了记脑壳。
此刻她念得极慢,每个字都像小钉子似的钉进空气里,黑雾竟真的晃了晃,退开半尺。
“好样的。”
林观鹤冲阮雪竖了个拇指,转身扑向石台上的镇灵阵核心。
系统面板在眼前浮动,【符咒库】自动弹出三张雷符——这是他前三天刚解锁的高阶符纸,平时舍不得用。
他把雷符按在符阵缺口处,咬破食指在符纸上补了道血线:“借阴火炼阳符,给老子撑住!”
雷符“腾”地烧起来,青紫色的雷光顺着符纹窜向四周。
原本摇晃的石壁突然稳了稳,碎石掉落的速度慢了些。
阮霜趁机咬破自己的指尖,在石壁上补画镇魂印——她的血是阴脉之血,和林观鹤的纯阳血正好形成闭环。
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,像在和时间抢命。
“还差最后一道锁魂纹!”
林观鹤抹了把额头的汗,突然被什么硌了下。
他低头,看见石台下压着半块碎玉,上面刻着和阮霜手腕上一样的缠枝莲纹——是阮家的传家宝。
“霜姐!”
“你阿奶的玉牌!”
阮霜的手猛地一颤。
她望着那块碎玉,眼泪砸在青石板上,晕开暗红的花:
“阿奶说......说这玉能替阮家挡三次劫......”
“第四次就换我们挡。”
林观鹤把碎玉塞进她手里,“拿着,等出去了让雪雪用红绳穿起来,比原来的更好看。”
阮雪吸了吸鼻子,从兜里摸出卷红绳——她总说要给哥哥姐姐编手绳,结果全塞在药柜抽屉里。
此刻她踮脚把红绳系在阮霜手腕上,碎玉碰着阮霜的银镯子,发出清清脆脆的响。
石室的震动不知何时弱了下来。
林观鹤抹了把脸上的血,抬头看向石台上的槐煞石。
那黑石的裂缝里还在渗黑气,可原本笼罩整座石室的黑雾已经缩成一团,裹着白裙女人的轮廓。
她腐烂的脸贴在黑雾上,眼睛却亮得瘆人——和顾清欢视频里那个“白裙子姐姐”,连眼尾的痣都长得一样。
他默念,“系统,弱点确认。”
【确认:槐煞石为千年煞核心,需以纯阳之血彻底击碎。】
【当前破坏进度:37%】
林观鹤摸了摸兜里的橘子糖纸——阮雪刚才塞了三颗,现在还剩一颗。
他把糖纸展开,叠成小飞机塞进阮雪手里:“等下不管发生什么,拉着霜姐往通道口跑,明白?”
阮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
她的手凉得像块玉,却捏得死紧:“你要做什么?”
林观鹤歪头笑,叼着草叶的样子和送外卖时没两样,“做件帅的。”
“你阿奶当年用命护着这镇灵阵,现在该换我护着你们阮家了。”
话音刚落,石台上的槐煞石突然爆出刺目的绿光。
白裙女人的笑声像碎玻璃似的扎进耳膜,黑雾里伸出无数青灰色的手,抓向三人的脚踝。
阮雪尖叫一声,被林观鹤捞进怀里。
他望着逐渐逼近的黑雾,把最后一颗橘子糖塞进阮霜嘴里——甜丝丝的味道混着血味,在两人唇齿间蔓延。
“跑!”
他吼了一嗓子,抄起雷击木冲向石台。
阮霜拽着阮雪往通道口跑,却在转弯处回头。
她看见林观鹤的背影被绿光拉得老长,雷符在他脚边炸成一片紫电,像团护着他的火。
“咔嚓——”
又是一声裂响。
槐煞石的裂缝里喷出黑血,白裙女人的尖叫几乎要掀翻石顶。
林观鹤的虎口崩开了血,却笑得更野:“才37%?”
“老子陪你玩到底。”
可就在这时,整座石室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。
林观鹤的破妄眼看见,最后几道镇灵符彻底碎裂,像被风吹散的灰。
黑雾瞬间膨胀成遮天蔽日的巨影,白裙女人的脸在黑雾最顶端,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:“醒了......都醒了......”
“走!”
林观鹤掉头狂奔,一把捞起阮氏姐妹往通道口冲。
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,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沉睡中苏醒。
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塌陷,能听见千年煞的怒吼震得石屑漫天飞舞——那不是鬼的尖叫,是活物的咆哮,带着远古的腥气。
三人跌跌撞撞跑出通道时,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。
阮雪扶着树干呕吐,阮霜靠着石壁喘气,林观鹤却望着身后的山体笑——他能看见山体内翻涌的黑气,像条即将出洞的恶龙。
“千年煞......”
他摸了摸兜里的碎玉和橘子糖纸。
“你醒得正好。”
远处传来镇灵局的警笛声,可林观鹤没回头。
他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,指腹蹭过掌心阮霜留下的血痕——那血已经干了,结成暗红的痂。
“老子等这天,等很久了。”
话音未落,山体内传来第二声怒吼。
比刚才更沉,更闷,像有块万斤重的石头砸进深潭。
林观鹤的瞳孔猛地一缩——这次的吼声里,他听见了另一种声音,沙哑的,带着铁锈味的,像有人在他耳边低语:
“来找我......”
阮霜突然抓住他的手。
她的手指还在抖,却指着山体某处:
“看......”
林观鹤抬头。
晨雾里,山体的裂缝中渗出缕缕黑气,在半空凝成一只眼睛——和白裙女人的眼睛一模一样,正缓缓睁开。
而在那眼睛深处,有更庞大的阴影在蠕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