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观鹤刚把保温盒搁在玄关矮柜上,后颈就被云知夏的手指轻轻按住。
她不知何时翻出了医药箱,棉签蘸着碘伏的凉意顺着他耳后擦伤的皮肤渗进去,带着点刺疼。
“疼吗?”
她的声音发颤,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:
“刚才在阳台看见你跑的时候...我数着你跑过了七个路灯杆,每数一个都怕...”
“不怕。”
林观鹤反手握住她沾着面粉的手,掌心还残留着保温盒的余温。
他低头看见她围裙上沾着的奶油渍,是今早他抢蝴蝶酥时蹭上的——那时候谁能想到,不过几小时后会有食魂鬼追着他跑过半个城区?
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,短促而刺耳。
云知夏的手指猛地缩了缩,棉签“啪嗒”掉在地板上。
林观鹤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户,暮色里七辆黑车的轮廓仍停在楼下,像七头蹲伏的野兽,车灯在玻璃上投下冷白的光斑。
云知夏咬着下唇,“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?”
“是...是因为那只鬼?”
林观鹤没说话。
他想起仓库区追他的食魂鬼,黑袍下密密麻麻的眼球——那些眼球里的血丝,像极了被人种下的引魂咒。
天师界有规矩,驱鬼不追根,但这次对方显然不想让他活着离开。
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云知夏的指甲掐进他手背。
林观鹤把她往身后带了半步,指尖悄悄摸向符咒袋。
门外的气息不阴不阳,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,是活人,却绝非普通住户。
“林,是我。”
低沉的男声透过门板传来,带着点生硬的中文腔调。
林观鹤挑眉——是亚历克斯,那个总把“华国野路子天师”挂在嘴边的外国佬。
他松开符咒袋,反手开了门。
亚历克斯站在门口,浅金色的头发被风掀得乱糟糟,西装领口扯开两颗纽扣,露出颈间挂着的桃木十字架。
他怀里抱着个皮质公文包,见林观鹤开门,立刻抬了抬下巴:
“我跟踪那些黑车到这儿,他们在楼下停了十分钟,没见人下来。”
“所以你就来蹭茶喝?”
林观鹤倚着门框,没让开半步。
这外国天师总说他“靠系统取巧”,上回在镇灵局还当面质疑他画的雷符“灵气太躁”,现在倒主动送上门了?
亚历克斯的蓝眼睛眯起来,突然举起公文包晃了晃:
“里面有我在伦敦天师学院的追踪符,能定位那些黑车的老巢。”
“但需要你的血。”
他盯着林观鹤腰间的符咒袋,“别否认,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——今早我在城东城隍庙看见食魂鬼的残魂,那鬼被下了三重锁魂咒,目标直指你的命星。”
云知夏突然扯了扯林观鹤的衣角。
他侧头,看见她正盯着亚历克斯颈间的十字架——那桃木纹路他认得,是长白山千年桃木,能镇百邪。
这外国佬,原来藏着真本事。
“进来。”
林观鹤退后半步,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。
亚历克斯跨过门槛时,云知夏已经把三人份的桂花茶摆上了茶几。
她垂眼倒茶,青瓷杯底碰着木桌的轻响里,突然开口:
“那些车是黑色迈巴赫,车牌用泥糊着,但有辆右后车灯裂了道缝。”
林观鹤和亚历克斯同时抬头。
她抹了把鼻尖的面粉,耳尖有点红:“我...我在阳台用望远镜看的。”
“观鹤跑的时候,我数了他们的车型。”
亚历克斯的眉毛挑得更高了:“华国网红都这么细致?”
“她是糕点师。”
林观鹤端起茶喝了一口,甜香在舌尖散开。
云知夏做的桂花蜜,总比外面卖的多熬半小时,蜜里浸着半朵完整的桂花。
他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“收集千年雷击木”的提示,那些黑车,怕不是冲这个来的?
“他们想要的,可能是我最近在找的东西。”
他放下茶杯,指节敲了敲茶几,“三天前镇灵局给的任务,找埋在西郊的雷击木。”
“那东西能破九幽冥火,对邪修来说...是大补。”
亚历克斯的手指在公文包上敲出节奏:“夜影会,一个在东欧活动的邪修组织。”
“我上周在巴黎见过他们的人,用活人血祭养鬼。”
他打开公文包,抽出一叠照片,最上面那张是个穿黑风衣的男人,左眼戴着银质眼罩,“这是他们的二当家,‘银眼’卡洛斯。”
“三天前出现在沪市机场。”
云知夏凑过来看照片,突然“啊”了一声。
她指着照片背景里的车牌:“这个!”
“右后车灯裂了道缝,和楼下那辆一样!”
林观鹤的指腹蹭过照片边缘。
照片里卡洛斯的银眼罩泛着冷光,像极了食魂鬼黑袍下那些血丝密布的眼球。
他突然攥紧符咒袋——系统任务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,这次不是普通的驱鬼,是“阻止夜影会血祭仪式”。
他转头看向云知夏,“夏夏。”
“能麻烦你...在网上发点东西吗?”
云知夏的眼睛亮起来,像被点着的烛火:“我粉丝群有十万多人!”
“我可以发寻车启事,就说...就说我新买的烘焙箱丢了,求目击者提供车牌线索!”
她掏出手机快速划拉,“对了,再配张我做的蝴蝶酥照片,大家肯定愿意帮忙!”
亚历克斯看着她指尖翻飞的样子,突然笑了:
“华国的天师夫人,比我们的圣女更会用现代工具。”
林观鹤刚要反驳“不是夫人”,云知夏的手机突然“叮”了一声。
她点开私信,瞳孔微微收缩。
“怎么了?”
林观鹤凑过去。
屏幕上是条匿名消息,只有一张照片——他们家楼下的七辆黑车,镜头拉近,能看见其中一辆的车窗缓缓摇下,露出半只戴银戒指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