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老抠真是小心仔细,也不往上凑,只听别人和路平安讨价还价,等路平安和众人谈好了全囯粮票、烟票,酒票的价格,他一头就扎进了人堆里,抢起了猪肉。
只见他两眼放光,双手如闪电般在大麻袋里一掏,一大块上好的猪肉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,生怕被别人抢走。
"哎呦喂,挤什么挤?你这人,先来后到懂不懂?"
"我说你这人也这么大岁数了,咋这么不讲究呢?"
阎埠贵脸皮多厚啊?他才不在意被人说两句呢。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,不耽误他挣钱就行。
周围的人见他一个小矮个子竟然如此生猛,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。
四毛钱一斤还不要肉票的野猪肉便宜吗?只能说不贵吧,但是当买家把全囯粮票或是烟票酒票的价格抬升了一些,两厢一加,那就真的挺合适了。
阎埠贵兜里正好不缺烟票酒票,很麻利的就付了四十多斤的猪肉钱。
这还不算完,还非得让路平安给他分成了两斤两斤的小块儿,拿稻草系上,装进了布兜子里,高高兴兴的扛着快速朝着一个方向走去。
这是阎老抠赚钱的另一个诀窍,他会在三个熟悉的鸽子市中间来回倒腾紧俏货。
哪个鸽子市某个东西价格高,哪个鸽子市某类东西多,他阎老抠门儿清。费点儿力气,最少能多赚两三块钱,别看不起眼,一个月赚出一个正式工的工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。
就比如阎埠贵扛着的野猪肉,只要他扛到另外一个鸽子市,不要肉票的话,最少能卖到六毛钱。
哪怕不算烟票酒票的差价,一斤也能净赚两毛。十斤就是两块,四十多斤,差不多能赚九块钱。
别只看利润大,这里面也是有风险的,所以阎老抠也挺小心。
赶到另一个鸽子市后,他先把野猪肉藏了起来。等了一会儿,发觉没有缉私队盯着,这才拿出来卖。
这边的鸽子市果然是缺卖肉的,阎老抠刚把野猪肉摆出来,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询价。
阎埠贵心里暗喜,不断的夸赞着自己的精明,得意的就差翘尾巴了,嘴上却还不忘小声的招呼着:
"各位,野猪肉最近可是稀罕玩意儿,而且这肉新鲜着呢,看看这颜色,新鲜吧?
野猪肉有营养,别管是大人,还是小孩儿,吃了长力气。
六毛钱一斤,不要肉票,您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!"
众人一听价格,心里都有些失望,觉得有点贵。
但他们架不住野猪肉的诱惑,野猪肉就不是肉了吗?回去用酱炒一下,不照样油乎乎的,照样香喷喷的吗?
于是当即就有人和阎埠贵讨价还价起来。
"六毛太贵了,人家菜场的肉摊上,次等猪肉才多少钱一斤?最高不过五毛五分,你这野猪肉还敢要六毛?"
"你这老头太黑了。"
"是啊,六毛太贵了,便宜点!"
阎埠贵赶紧哭穷装可怜:"哎呀,真便宜不了。我这是家里老太太身体不舒服,继续看病抓药,不得已才来卖的。
要不然这么好的肉,我自己家留着慢慢吃不好吗?干嘛要冒着风险来鸽子市啊?"
别人也不信他的,鸽子市里摆摊的的老板一个比一个会说,一个比一个会装可怜,双方僵持不下。
这时人群中突然挤进来一个身穿灰色工人服、带着棉纱布口罩的年轻人,这人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错,衣服整齐不说,还穿着一双翻毛皮的大头皮鞋。
不用说,肯定是某个工人家庭的小子嘴馋了,家里又没了肉票,只能来鸽子市碰碰运气。
他仔细看了看野猪肉,开口和阎埠贵还价:
"同志,我也觉得六毛有点贵,但我看您这肉还算新鲜。这样吧,五毛五我全要了。"
阎埠贵心里一喜,这价格比他预期的只少了五分,但能一下子全卖出去也省了不少事。
可就在他准备再抻一抻,看能不能再每斤多卖两分钱的时候,突然听到人群外有人喊了一嗓子:
“缉私队的来了!”
这一嗓子,就像一颗炸弹扔进了人群,整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。
阎埠贵心里一紧,顾不上和年轻人扯皮了,扛起布兜子就要跑。
哪知他刚想迈步,被人一脚狠狠踢在了腰眼上。
阎埠贵老腰子被重创,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袭来,浑身没了力气,一个大马趴扑在了地上。
阎埠贵亡魂大冒,回头一看,正是那个年轻人。他还以为年轻人是缉私队的探子,散到鸽子市锁定目标,故意来逮他呢。
哪知那小青年一把提起布兜子,往肩膀上一甩,拔腿就朝着不远处那些弯弯曲曲的胡同里跑去。
阎埠贵大怒:"狗东西,居然敢冒充缉私队吓唬人,趁机抢东西。"
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。
愤怒让阎埠贵小宇宙彻底爆发了,浑身充满了劲儿,他要追上那小子,夺回他的肉。
阎埠贵如同安装了涡轮增压的发动机,一开始虽然没卵用,转速达到了之后,就显出好处来了。
只见他跑起来后越跑越快,紧紧的追着那小青年,居然丝毫不落下风。
小青年回头一看,大吃一惊,心道这老东西是不是练过啊?居然跑的这么快。一个没注意,差点儿被他追上来。
小青年脚下用力,提了提速度,可是依然没能甩开阎埠贵儿。
在一个工厂的废弃工地上,气喘吁吁的小青年无奈的停了下来,转身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阎埠贵。
阎埠贵掐着腰,看似威风凛凛,其实自己的痛苦自己才能体会。
没办法,他的老腰子被小青年猛击,这他哪受得了啊?这会儿还疼呢!
"呼,呼,呼~跑不动了吧?把我的肉还给我,我~呼~~呼~就放了你。"
小青年大口喘了一会儿,突然就笑了。
"哈哈哈哈,老东西,你知道……呼~~我为啥往这儿跑吗?"
这几年世道乱,很多原本在建的工地都被勒令停工,或是因为经济条件达不到,无奈的荒废了。这种工地在京城压根不稀罕,小青年问这个有啥用意?
阎埠贵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果然,周边突然就围过来好几个小青年。手里携枪带棒的,不怀好意的围了过来。
阎埠贵被打惨了,不仅猪肉没要回来,就连衣服也被迫扒给了别人,更别提兜里的东西了,早就被人掏了个干干净净的。
就那唯一一条底裤,还是他阎埠贵苦苦哀求,说自己好歹也算半个文化人,是要脸面的,人家可怜他,这才得以保留。